第160章 活着的不该写遗书(2/2)
雷振邦猛然抬头,望向村外山道。
那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像刀划过夜幕。
他没追。
是为终结一切来的。
第二天清晨,雷振邦在井边发现了一张被风吹到石缝里的纸。
是半页档案,盖着省厅红印。
标题写着:关于091所特遣队负责人雷振邦精神状况异常的初步调查。
下面一行字尚未写完:“……已致三人死亡,建议立即……”
字迹很新,墨迹未干。
他将纸撕碎,撒入井中。
纸片未落到底,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卷住,悬在半空,随即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井底,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像有人在哭。
赵德发跪在邻村一间荒废的祠堂里,手电筒的光斜照在斑驳的供桌上。
他铺开一叠伪造的档案,钢笔尖悬在纸面,微微发颤。
那行字他已经写了三遍——“若我死于非命,非鬼神作祟,乃殉职于国。”笔迹工整,语气决绝,像是一份向组织递交的忠诚证明。
可当他最后一笔落下,灯灭了。
不是风,不是电,是整盏油灯像被什么吸走了火种,骤然熄灭。
黑暗中,一股冷气从门缝钻入,贴着地面游走,仿佛有东西在爬。
赵德发猛地站起,手摸向腰间配枪,却听见“啪”一声,窗纸渗出血迹,歪歪扭扭浮现出几个字:
“赵德发,遗书已写,命途先断。”
他瞪大眼,喉咙发紧,一把扯下窗纸撕碎。
纸片纷飞,可还没落地,竟一片片悬停半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拼接,眨眼间又还原成那行血字,比先前更红、更刺目。
“荒唐!”他低吼,抄起火柴再点灯。
火光亮起的瞬间,血字消失,祠堂恢复死寂。
但他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这地方……已经盯上他了。
他攥紧军牌,咬牙低头继续写报告。
封井必须推进,雷振邦已不可信,井脉异动日益频繁,再拖下去,全省都要遭殃。
他不是怕死,是不能让“任务”烂在自己手里。
同一时刻,091所驻地。
雷振邦猛然睁开眼。
井脉在震,不是普通的波动,而是像被人用钝器猛击心脏,一记接一记。
他翻身坐起,左臂血纹滚烫如烙铁,皮肤下似有虫蚁爬行。
他冲出屋外,陈二狗正狂奔而来,满脸惊骇。
“有人‘认死’了!”陈二狗喘着粗气,耳朵还贴着一块青石,“地脉听音阵七碗全裂,声如哭丧!不是自然碎,是被‘应’碎的——有人主动把命交了出去!”
雷振邦瞳孔一缩。
写遗书的人,等于提前宣告自己已死。
而井,从不放过任何一份“自愿献祭”。
张守义已赶到井边,脸色发白。
井水浑浊翻涌,竟缓缓浮起一块金属牌——赵德发的军牌。
牌面锈迹斑斑,但名字清晰可见。
此刻,一道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正从水中钻出,缠绕其上,像藤蔓绞杀树干,一点点吞噬那两个字。
“他写了遗书。”雷振邦站在井沿,声音冷得像铁,“他以为自己是在立誓,其实是在递投名状。”
张守义盯着军牌,手指不自觉摸向怀里的符纸:“我们……能救他吗?”
“救不了。”雷振邦闭眼,感知着井脉深处传来的节奏,“井已收名,魂归地网。他若真死,不是死于任务,是死于‘自认该死’。”
话音未落,远处山林一声乌鸦啼叫,尖锐刺耳,仿佛在替谁报丧。
风又起,卷着灰烬在井口打旋。
雷振邦抬头望天,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惨白地照在井心石上。
那干涸多年的凹槽,竟渗出一丝暗红,如血缓慢汇聚。
井,正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