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笔落名动九井坡(1/2)
晨雾未散时,林小满蹲在井台边的青石板上。
她的掌心抵着黄纸,墨莲纹样随着脉搏微微发烫,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舒展花瓣。
昨夜拓下的孙翠娥三字还带着炭笔的涩味,她盯着那三个字,忽然想起昨夜井中传来的呜咽——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嚎,倒像被蒙住嘴的低唤,尾音黏着潮湿的土腥气。
小满。
身后传来布帛摩擦的窸窣声。
林小满转头,见吴秀英拄着竹杖站在井栏后,蓝布衫的袖口沾着星点靛青染料,手里捏着半枚红布角。
那布角边缘打着细密的锁边针脚,像极了从前接生婆包新生儿的襁褓料。
您起得早。林小满把黄纸往石案上推了推。
吴秀英却没接话,枯瘦的手指抚过孙翠娥三个字,指节在字最后一笔顿住——她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净的线头,是昨夜里赶制寿衣时留下的。
我给缝个平安。吴秀英突然蹲下,从裤腰里摸出个铜顶针套在中指上。
她针线筐里的红布边角料总留着,说是给走夜路的人镇魂用。
针脚扎进黄纸时,林小满听见的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破了。
秀英婶?
吴秀英的目光突然凝在黄纸上。
林小满顺着看过去,只见孙翠娥三个字的墨痕正在渗血——不是红,是暗褐,像陈在井里泡了十年的锈水。
血珠顺着笔画往下淌,在石案上积成小滩,散出腐叶般的腥气。
林小满胸口猛地一闷,像是有人攥住她的肺叶往井里按。
赵桂兰的话突然撞进脑子里:名字被记,魂归有路;若无人念,血反噬主。她踉跄着扶住井栏,指尖触到的青石冷得刺骨,而掌心的墨莲烧得更烫了,仿佛要把整只手烙穿。
吴秀英猛地扯过黄纸,用红布角裹住渗血的部分。去广播站。她的声音比平时粗哑,周老倌的录音机,能把名字念给山听。
林小满攥紧渗血的黄纸往村外跑。
晨雾里的荒坡泛着青灰,她抄近路时被石缝里的红莲绊了脚——那些花没有根,花瓣却红得滴血,像有人把血揉进了花瓣纹路里。
她蹲下身,发现莲茎缠着半截锈铁牌,091-丙-17几个字被腐蚀得深浅不一,却还能认全。
091所...她指尖刚碰到铁牌,坡上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抬头看,田有福拄着竹拐站在老松下,灰布袍前襟沾着露水,怀里还抱着幅卷起来的画轴。
他的眼睛像两口枯井,盯着林小满掌心的墨莲:九井不是九口井。他咳了两声,是九条命脉,缠在这山肚子里。
孙翠娥的名字,不该是你第一个听见的。田有福的声音被山风撕成碎片,你当那些井里的魂,为啥偏挑你?
林小满没答话。
她把铁牌塞进怀里,往广播站跑时,能听见身后田有福的咳嗽声被风卷着,一下一下撞在山石上。
广播站的木窗还钉着防台风的木板,周志国听见动静,摸索着拉开门闩。
老人的白头发乱得像团棉花,左手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小丫头,这么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盯着林小满手里的黄纸,这是要播记名咒?
录音机的灯丝一声亮了。
周志国的手在旋钮上抖,调了三次才对准频率。
炭笔在磁头上划过的瞬间,林小满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的刺啦声:孙翠娥——
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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