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在替我疯(1/2)

寒风从破庙的窟窿里灌进来,卷起地上的香灰,打在林秀兰脸上。

她蜷缩在角落,感觉自己像一块即将冻裂的石头。

左手手背上,那朵原本淡红的莲花纹路,此刻正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皮肉和神智。

她从怀里摸出一根缝衣针,颤抖着,一次又一次扎向那诡异的纹路。

刺痛能让她短暂地清醒一秒,但紧接着,更汹涌的低语就会淹没她的脑海。

“你收了……你该点灯了……”

那声音不男不女,带着一种陈腐的、来自遥远过去的空洞回响。

它像是无数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又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在模仿人的腔调。

林秀兰知道,这是“灯”的声音。

它在催促她,就像催促每一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去看摊在腿上的那份从镇档案室偷出来的卷宗。

牛皮纸的封面上,“第九井相关人员事件报告”几个字已经模糊不清。

她翻过最后一页的《适配者评估表》,借着从破瓦投下的一缕惨白月光,终于看清了那行几乎印进纸背里的小字。

“意识污染率超过60%者,自动转为‘候-补-邮-差’。”

候补邮差……林秀兰的呼吸一滞。

原来刘志学并不是第一个,在他之前,还有无数个像他一样被污染、被吞噬,最后连名字都留不下的“候补”。

她猛然回想起刘志学在井边烧掉那本黑色账簿时的情景。

那些飞散的灰烬在空中聚成两个字——救我。

她当时以为那是诅咒,是怨念。

现在她明白了,那根本不是诅咒,那是一个已经被“灯”彻底吞掉的前任守灯人,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发出的求救。

他不是在咒骂这个世界,他是在警告下一个像她一样的人。

就在这时,破庙的木门被风雪猛地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风雪冲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来人是田有福,镇上那个神神叨叨的“风水先生”。

他手里没拿罗盘,也没带黄符,只提着一个黑布包裹。

“来晚了!”田有福看到林秀兰的瞬间,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几步跨到她面前,掰开她紧握的左手。

月光下,林秀兰的瞳孔深处,竟也泛着和手背上一样的、妖异的莲红色。

“你这不是被选中,你是被‘寄生’了!”田有福低吼道,声音里满是焦急。

他迅速解开黑布包裹,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不由分说地按在了林秀兰的头顶。

罗盘冰冷沉重,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头皮往下钻,瞬间压制住了她脑中疯狂的低语。

田有福动作不停,又从怀里掏出七枚沾着黑泥的铜钱,绕着林秀兰飞快地在地上布开,最后从包裹里拿出七根浸透了狗血、已经发黑的桃木钉,狠狠钉在铜钱旁边,将她整个人围在一个简陋的阵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抹了把头上的热汗,喘着粗气解释:“那朵红莲不只是个标记,它有自己的‘嗅觉’。它不只认名字,它还吃记忆!刘志学死前对你的执念太深,这股执念就成了红莲的桥,它正用刘志学的记忆和不甘,一层层地包裹你,把你变成下一个适合它的容器!”

林秀兰的意识清明了许多,她沙哑地问:“我……会变成他那样吗?”

“不,你会比他更惨。”田有福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刘志学只是守灯人,而你,正在被转化为‘邮差’。守灯人只是祭品,邮差却是‘灯’的爪牙。”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我这有张‘七日锁神符’,能暂时封住你的神识,让红莲找不到你。但这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药引。”

“什么药引?”

“井底‘未收信者’的哭声。”田有福盯着她的眼睛,“必须是死在井里的邮差,他最强烈的执念,才能骗过红莲,替你挡上七天。”

林秀兰的身体僵住了。

她慢慢地闭上眼,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棉袄最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盘老旧的录音磁带。

这是她前几天夜里,用一台破录音机,在第九井边上录下的。

她本想录下些证据,却只录到了一整晚呼啸的风声。

但就在带子的末尾,风声里,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嘶吼。

那是赵铁柱的声音。镇上第一个疯掉的邮差。

为了取得那嘶吼声里蕴含的“魂”,田有福决定立刻带林秀兰再去一次第九井。

雪下得更大了,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葬。

第九井的位置很偏,井口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层厚厚的水泥封死,只在边缘留下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田有福让林秀兰把录音机用铁链绑好,从裂缝里小心翼翼地往下放。

铁链一节节深入黑暗,寂静的雪夜里,只有金属摩擦水泥的刺耳声音。

“就是现在!”田有福低喝。

林秀兰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

然而,从井底传上来的,并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风声。

而是一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咔,咔,咔……像是有一支看不见的队伍,正在井底的烂泥里列队行进。

那台老旧的录音机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自己转动起来。

磁带飞速旋转,赵铁柱那声夹杂在风中的嘶吼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回荡在井口:“我不退……我绝不后退!”

话音刚落,录音带“噗”地一声燃起一团绿色的火焰,瞬间烧成了焦炭。

就在带子烧毁的前一刻,田有福眼疾手快,用一个早就备好的小铜碗,对着井口猛地一罩,像是从空气里接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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