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墨痕深处(1/2)

周永年。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云织的心湖中漾开一圈圈深不见底的涟漪。致仕多年的翰林院老学士,张澄的座师,疑似科场案的幕后推手,如今又与南疆秘毒、宫中暗线牵扯在一起。层层光环与疑云交织,让这个看似早已退出权力中心的老者,形象变得模糊而危险。

重返翰林院,云织感受到的氛围与往日又有了微妙的不同。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里,探究之外,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忌惮。她前日在讲经会上的锋芒,昨夜遭遇的刺杀以及刘福、黑水帮的接连变故,显然并非全无风声走漏。在这座消息传递速度不亚于朝堂的文人渊薮里,平静的水面下,自有其暗流涌动的规则。

她没有急于动作,而是将自己重新埋入册府的故纸堆中。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所有与周永年相关的记载,他主持修纂的典籍,他留下的奏疏、随笔,甚至是他门生故旧的文集、同年录,都不放过。

册府深处,时光仿佛凝滞。阳光透过高窗,被切割成一道道浑浊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永恒漂浮的微尘。云织坐在靠窗的长案前,四周堆满了泛黄卷册,指尖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是这片寂静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她先从官方记载入手。国史馆编纂的《翰林院志》中,对周永年的描述堪称模板化的褒奖——“学识渊博,持身清正,育才有方,门生遍朝野”。他主持修纂《南疆草木疏注》被记为一笔带过的功绩,强调的是其“考据详实,勘误正谬”。

好一个“勘误正谬”!云织心中冷笑,指尖在那四个字上重重划过。

她放下官修史书,转而寻找周永年个人的文字。在一堆落满灰尘的《翰苑散辑》中,她找到了一本周永年致仕前刊印的私人笔记《守拙斋随笔》。书不厚,文字清淡,多是些读书心得、品评书画、回忆故友的闲散文章,透着一种勘破世情的豁达与淡泊。

然而,云织逐字研读,凭借灵枢佩赋予的敏锐感知,却从这看似平淡的文字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当他谈及某些历史事件,尤其是涉及权力更迭、党争倾轧时,笔触间总会流露出一种极其隐晦的、近乎冷酷的审视与算计,与他表面推崇的“守拙”全然不符。而在几处提及南疆风物或是前朝秘闻的地方,他用词格外谨慎,甚至有些刻意回避,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绕过某些雷区。

这绝不是一个真正淡泊名利的老翰林应有的心境。

她合上《守拙斋随笔》,目光落在长案另一端,那几本厚厚的学生名录与科举同年录上。这是玄圭通过特殊渠道为她找来的,更为详尽的资料。

她翻开庚午科那一榜的进士题名录。周永年的名字赫然在列,位列二甲第十八名,不算顶尖,却也足够光耀。她的指尖顺着名单向下滑动,一个个名字看过去,试图找出可能与周永年关系密切,或是后来与他产生交集的人物。

突然,她的手指在一个名字上停住——赵崇。现任侍卫副统领赵崇!那个在太后名册上,被标注为“其妻族与已故端亲王奶娘同乡”的赵崇!他竟然是周永年的庚午科同年!

心跳漏了一拍。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将宫廷侍卫、端亲王旧势力、以及周永年串联了起来。

她强压住心头的激动,继续翻阅与周永年相关的门生记录。张澄自然位列其中,还有几位如今在翰林院、都察院担任中层官职的官员。但她的目光,最终被一个用朱笔轻轻圈出的名字吸引——李慕白。

李慕白,曾是周永年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才华横溢,被誉为“翰苑明珠”,却在仕途正值上升之时,于五年前……悬梁自尽。官方说法是“忧惧成疾,一时想不开”。

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翰林,为何会“忧惧成疾”?又为何偏偏在周永年致仕前后选择自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