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独与虚无：“第零适格者”（2/2）
晚了！
一道粗大无比、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高能粒子光束，爆射而出！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光束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地面被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熔融沟壑！
徐楠博只来得及将初号机的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同时拼命向侧面闪避！
轰——！！！！
毁灭性的光束狠狠撞上了初号机！
无法形容的巨大冲击力！仿佛整个天地都砸在了身上！初号机双臂的厚重装甲在粒子流的冲刷下如同黄油般迅速熔解、汽化！刺目的光芒和灼热的高温瞬间吞噬了徐楠博的全部视野！插入栓内警报声凄厉到极致，所有的屏幕瞬间被代表严重损毁的红色覆盖！
而后水天使急速冲上前，左手掐住初号机的脖子，光之枪不停攻击。
“啊啊啊啊——！！！”
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身体被一寸寸撕裂、被投入熔炉焚烧！神经连接将eva所受的伤害几乎百分百地反馈到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的双臂在瞬间被蒸发，头部碎裂般，剧烈的灼痛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lcl似乎都沸腾起来，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驾驶座上剧烈地抽搐、痉挛，黑发被汗水（lcl）浸透，紧贴在因痛苦而扭曲的俊秀脸庞上。鲜血从他紧咬的牙关和破裂的嘴角溢出，滴落在橙黄的液体中，晕开刺目的红。
初号机巨大的身躯被这恐怖的一击打得倒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地砸进一栋早已半塌的大楼废墟之中！烟尘如同蘑菇云般冲天而起！
“徐楠博！同步率急剧下降！生命体征微弱！初号机双臂严重损毁，内部电源受损！”伊吹玛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恶！”美里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指节泛白。她猛地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碇源堂，“司令！初号机失去战斗力！必须立刻让零号机…”
她的话音未落，指挥室的主屏幕上，一个画面被紧急切换放大。
那是通往地面的备用通道出口。一个纤细的、穿着白色紧身驾驶服的身影，正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跑向一架刚刚完成整备、主体橙黄色涂装的单眼eva——零号机。
是绫波丽。
她似乎刚从医疗室出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淡蓝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的呼吸明显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身体状态极差。但她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那双标志性的、如同红宝石般剔透却空洞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远处初号机坠落的方向，那巨大的烟尘柱。
她跑到零号机下方，甚至没有等待升降梯完全落下，就手脚并用地抓住冰冷的金属梯架，有些吃力地向上攀爬。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急切。
“丽？你要做什么？你的身体…”美里惊愕地喊道。
绫波丽没有回答。她爬进零号机的插入栓入口，身影消失。几秒钟后，零号机那巨大的独眼猛地亮起光芒！
“零号机！强制启动！驾驶员：绫波丽！她…她要去支援初号机！”日向诚难以置信地报告。
“胡闹！她的同步率还不稳定！身体会崩溃的！”律子皱紧了眉头。
碇源堂依旧沉默，只是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插入栓内，一片狼藉。警报的红光疯狂闪烁，映照着徐楠博惨白如纸的脸。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视野模糊，耳边是尖锐的耳鸣和lcl液体晃动的汩汩声。初号机反馈回来的巨大痛楚和无力感，与他自身濒临极限的生理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
“要…结束了吗…咳咳，贾米拉…都怪你…”意识在涣散的边缘徘徊。死亡的冰冷触感似乎已经缠绕上来。就在这绝望的黑暗即将吞噬一切时——
轰！轰！轰！
沉闷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踏碎了死寂。紧接着，是某种巨大物体被强行拖拽、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音。
徐楠博艰难地转动眼珠，透过初号机破损的光学传感器，模糊的视野中，一个橙黄色的巨大身影闯了进来。
零号机。
它巨大的身躯挡在了初号机与萨基尔之间，如同一道突然竖起的叹息之壁。它手中拖着一面巨大的、边缘参差不齐的复合装甲板——看起来像是从附近某个重型防御设施上硬生生撕扯下来的。装甲板表面布满了坑洼和熔痕，显然刚刚承受了猛烈的攻击。
萨基尔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搅局者激怒了。两只手从不同方向朝着零号机猛刺而来！攻势比之前更加狂暴！
零号机沉默地移动着。它的动作并不华丽，甚至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显然驾驶者的状态极差。但它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地护住了身后无法动弹的初号机。巨大的复合装甲板在它手中挥舞，笨重却有效，不断格开致命的打击，爆发出连串的火星和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
徐楠博怔怔地看着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巨大的、沉默的、伤痕累累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震惊和一种更深沉的东西，猛地冲破了剧痛和绝望的冰层，涌上心头。是绫波丽…那个总是面无表情、仿佛没有灵魂的人偶少女…她来了？为了救他…吗？
就在这时，零号机在格挡开一次重击后，身体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失衡。萨基尔目标直指零号机相对脆弱的腰部装甲！
“小心！”徐楠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尽管声音在lcl中显得沉闷而微弱。
零号机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侧身，但动作还是慢了一丝！
嗤啦——！
利爪擦着零号机腰侧的装甲划过！虽然没有完全穿透，但坚硬的装甲板被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管线结构，火花四溅！剧烈的震动显然传递到了驾驶舱内。
“呃…”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淹没在噪音中的闷哼。是绫波丽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
她受伤了！为了救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徐楠博。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杂着愤怒、自责和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猛地从他濒临枯竭的身体深处爆发出来！不能让她一个人战斗！不能让她再受伤！
“初号机…动起来！给我动起来啊！”他在心中疯狂呐喊，黑曜石般的眼眸因为充血而布满血丝，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星辰！他无视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将所有的意志力，所有的精神，都疯狂地压向那几乎断裂的神经连接！
嗡——！
插入栓内，原本黯淡的灯光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初号机那被粒子炮熔毁、只剩下焦黑骨架的双臂处，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紫色光路骤然亮起！狂暴的、充满野性的能量在其中奔腾咆哮！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瞬间充盈了徐楠博的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剧痛！
“吼——！！！”
初号机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那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充满了原始兽性的怒吼！它猛地从废墟中站了起来！残破的身躯上，紫色的光芒如同烈焰般升腾燃烧！被打烂的身体居然长出血肉，复原盔甲，那长成一双的、巨大的、暴戾的黄色眼眸，死死锁定了远处的萨基尔，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
“这…这是…暴走？！”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同步率在飙升！80%…90%…100%！还在上升！超过安全阈值了！徐楠博！快停下！同步率300%！你的神经会承受不住的！”律子失声惊呼。
但徐楠博已经听不到了。他的意识被一股狂暴的、毁灭性的冲动所支配，眼中只剩下那个幽绿色的核心！初号机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洪荒巨兽，无视了自身的损伤，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朝着萨基尔狂冲而去！每一步都踏碎大地，卷起狂暴的气流！
萨基尔似乎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双眼亮起，试图凝聚粒子炮！
但暴走的初号机更快！它残破的、燃烧着紫色光焰的右臂骨爪，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无视了阻挡的a.t.立场（那些a.t.立场在接触到紫色光焰的瞬间就被狂暴的能量撕碎），以贯穿星辰之势，狠狠地、精准无比向核心刺入！
噗——！！！
萨基尔巨大的身体忽然融化成一个圆球，向着天空遁去，消失不见。
暴走的紫色巨人站在地面，仰天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在宣告着胜利，也宣泄着无尽的狂怒。然后，它眼中的黄光迅速黯淡下去，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如同耗尽了所有力量的山峦，轰然跪倒在地，最后彻底静止不动了。
……
插入栓被紧急回收，舱门在刺耳的泄压声中打开。浓重的lcl腥甜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涌出。
徐楠博是被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半拖半抱地弄出来的。他身上的黑色驾驶服被lcl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精瘦的轮廓，多处破损的地方露出底下擦伤或淤青的皮肤。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迹已经干涸发暗。湿漉漉的黑发黏在额角和脸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lcl的水珠。他几乎完全虚脱，双腿发软，全靠工作人员架着才勉强站立，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让他眉头紧锁，倒吸着冷气。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却异常明亮，依旧勉强笑着道谢，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战斗留下的锐利。
“快！送他去医疗室！全面检查！”美里冲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如释重负的疲惫。
就在这时，旁边另一个插入栓也打开了。同样被搀扶出来的，是绫波丽。
她的状态看起来比徐楠博更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淡蓝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脖颈，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的呼吸很轻，却很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带着隐忍的痛苦。最显眼的是她腰侧，白色的驾驶服被撕裂开一道口子，边缘还带着焦痕，里面包裹的绷带似乎也被划破，隐隐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在她雪白的制服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她的步伐虚浮，身体微微佝偻着，右手已经骨折，左手下意识地轻轻按在受伤的腰侧。
工作人员正要搀扶她离开，她却停下了脚步。
那双如同红宝石般剔透、平日里总是空洞漠然的眼眸，此刻正静静地、一瞬不瞬地看向被架着的徐楠博。
徐楠博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忍着痛楚，艰难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lcl的气味、血腥味、还有硝烟未散的尘埃。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
但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徐楠博看到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仿佛映不出任何倒影的赤红眼眸，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最深最静的寒潭，在徐楠博心里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飞快地扫过他嘴角干涸的血迹，扫过他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扫过他湿发下苍白却依旧俊秀的脸庞。
然后，她的视线重新定格在他的眼睛上。
没有言语。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那张精致的、如同人偶般的脸上，依旧是惯常的空白。
但徐楠博却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彻底的虚无和疏离，或者说，是一种确认？确认他还活着？
这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却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徐楠博身体里所有的疼痛和冰冷。他扯动了一下疼痛的嘴角，试图给她一个安抚的、惯常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因为虚弱和疼痛而显得无比勉强，甚至有些扭曲。
绫波丽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几秒钟，或者更短。
接着，她便收回了目光，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沉默地、有些蹒跚地转身，朝着医疗室的方向走去。纤细的背影在冰冷的通道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而脆弱，腰侧那抹暗红，刺痛了徐楠博的眼睛。
徐楠博被架着，也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以及神经连接过度负荷后的阵阵抽痛和眩晕。lcl的冰冷粘腻感还附着在皮肤上，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穿越的迷茫，战斗的恐怖，濒死的绝望，暴走的狂乱…还有最后，那双赤红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微不可察的波澜。
这个冰冷残酷的eva世界，第一次向他展露了除却绝望之外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的温度。而这温度，来自那个最像人偶的少女。
孤独的灵魂，似乎在这一刻，触碰到了另一片虚无的冰原。前路依旧黑暗而凶险，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