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猬的困境;天晴之后(Shinji 3)(1/2)
冰冷且漫长的手扶电梯无声地下降。整个基地内只有各种指示灯跳动的光点和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赤木律子拿着平板电脑,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碇源堂站在她左手边,双手背在身后,如同一尊冰冷的黑色雕塑。绫波丽静静地站在碇源堂身后,右眼依旧缠着洁白的绷带,淡蓝色的发丝垂在苍白的脸颊旁,赤红的左眼空洞地望着不断变化的楼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第三适格者碇真嗣,已确认将于明日离开第三新东京市,返回原籍地。”律子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相关手续正在办理中。”
碇源堂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见。
律子顿了顿,继续道:“根据他的意愿,以及目前的情况,建议将初号机的核心驾驶数据,暂时切换为绫波丽的适配模式,以应对可能…”
“无论如何,”碇源堂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律子,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金属摩擦,“也要确保零号机和初号机,在需要时都能启动驾驶。马鲁杜克的报告中,尚未发现第四适格者的踪迹。”
他的话语,为真嗣的离开盖上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印章。电梯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指示灯在无声地跳动。绫波丽的目光,似乎极其短暂地、在碇源堂的背影上停留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了空洞。
第二天。第三新东京市车站。天空依旧阴沉,细密的雨丝无声地飘落,将月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空气里弥漫着铁轨的锈味、雨水的腥气和离别的萧索。
碇真嗣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包,站在指定的候车区域。他换下了校服,穿着一身普通的便装,看起来更加单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张单程车票和一份注销身份证明的文件副本。
“碇真嗣先生,您的列车将于十五分钟后进站,请在此等候。”工作人员的声音公式化。
真嗣捏着那张薄薄的车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他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工作人员:“那个…请问…葛城美里小姐…他们…在哪里?我…我想和他们道个别…”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语气冷淡:“抱歉,非内部人员,无可奉告。”
真嗣的眼神黯淡下去,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着雨水的鞋尖。他其实…更想见到另一个人。那个说要和他一起离开的人…徐楠博。他下意识地在入口处张望,目光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碇!你的东西!”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背包被远远地丢了过来!真嗣下意识地接住,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去。
只见铃原东治和相田剑介,正穿过飘落的雨丝,大步朝他跑来!两人都没打伞,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东治一本正经的脸上带着一种别扭的、混合着愧疚和担忧的表情,剑介则是一如既往的、带着点搞怪的笑容。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真嗣看着他们,有些惊讶,又有些无措。
“直觉啦直觉!”剑介抢先一步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送过几十个转学走的同学了,经验丰富!”
东治也走到了跟前,他喘着粗气,眼神躲闪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真嗣的眼睛,声音有些粗声粗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碇真嗣!我…我是来道歉的!”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之前…打了你,还说了很多混账话…对不起!”他猛地挺起胸膛,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你…你揍我两拳吧!替你自己,也替楠博君揍!用力点!我扛得住!”
真嗣愣住了,看着东治紧闭双眼、等待挨揍的样子,又看看旁边剑介鼓励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播里传来列车即将进站的提示音。
“那…那就…一拳好了…”真嗣的声音细若蚊呐,他犹豫着,软绵绵地、象征性地在东治肩膀上轻轻捶了一下。
“喂!碇!没吃饭吗?!”东治猛地睁开眼,不满地吼道,“用力啊!像这样!”他示范性地挥了挥拳头。
真嗣看着东治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徐楠博挡在他身前挨的那一拳…他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东治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
“噗!”东治被打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旁边的剑介也配合地发出“痛痛痛!”的叫声。
然而,东治捂着胸口,脸上却慢慢咧开了一个大大的、释然的笑容。真嗣看着他笑,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的歉意和如释重负,一直紧绷的心弦似乎也松动了那么一丝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也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点腼腆的笑容。
三个少年,在飘着冷雨的月台上,看着彼此,都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有释怀,有歉意,有笨拙的关心,还有一丝属于少年人特有的、在离别时刻才显得格外珍贵的温暖。
“放心吧,碇!”东治直起身,用力拍了拍真嗣的肩膀,大声说,“以后要是有人敢说你坏话,我就一拳把他打个半死!别老是那么忧郁嘛!像个男子汉一点!”
剑介也笑着挥手:“要保重哦!保持联系!”
真嗣看着他们,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刚想说什么,几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对了碇,其实…是徐楠博告诉我们你今天在这离开的…”铃原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剑介则是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你果然不适合撒谎。
“好吧,东治说的是真的,楠博君给了我们一封信,他说如果你没有问起来,就不要给你了,但是其实我们早就塞在刚刚那个包里了…”剑介无奈的笑着。
“那个…”真嗣反应过来,还想问什么,就被两个穿着黑衣人的工作人员礼貌但不容置疑地拉住了胳膊,往通道带。
“请抓紧时间上车,先生。”
“我…我才是应该被打的那个!”真嗣被拉扯着,突然挣扎起来,回头朝着东治和剑介的方向,用尽力气喊道,声音带着哭腔和深深的自我厌弃,“不是你!也不是徐君!是我!我卑鄙!我胆小!我懦弱!我…”
“请别再为难我们了!”黑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加大了力道。
真嗣最终被拖进了通道,身影消失在拐角。东治和剑介追上前几步,只看到空荡荡的通道。
“碇!”东治不甘心地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原本消失在拐角的真嗣,突然又猛地冲了出来!他挣脱了工作人员的拉扯,踉跄着跑回月台边缘,对着东治和剑介的方向,再次声嘶力竭地大喊:
“我才是应该被打的那个——!!”
然而,话音未落,他就被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再次牢牢抓住,强硬地拖回了通道深处。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出现。
东治和剑介呆呆地站着,看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口,脸上写满了错愕和担忧。
与此同时,nerv地下深处。初号机巨大的身躯浸泡在冰冷的冷却液中,进行着最后的修复和二次冷却程序。无数管道和线缆连接着它,如同巨兽的血管神经。监控屏幕前,美里和律子都面色凝重,沉默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和初号机沉寂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重。
“越接近他…就越会伤害他…”美里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眼神失焦地望着屏幕,“原来如此…所以他只能用那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吗?”她像是在问律子,又像是在问自己,脸上充满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苦涩。她终于有些理解了真嗣那看似麻木和自暴自弃背后,那如同刺猬般、渴望靠近却又害怕伤害的“豪猪两难”困境。
就在这时,医疗区的自动门滑开。徐楠博和绫波丽一起走了进来。丽依旧穿着那身简单的白色病号服,右眼缠着绷带,安静地跟在徐楠博身后半步的距离。徐楠博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与清澈。
他径直走到美里面前,微微低下头,语气诚恳:“美里姐,对不起。昨天…是我太不理智了,对你发了脾气。我向你道歉。”
美里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的歉意和依旧残留的疲惫,又想起他昨天在通道里那番冰冷的话语和此刻的道歉…她心中的怒火和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心疼和无奈的情绪。她叹了口气,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徐楠博的头发,动作带着点粗鲁的亲昵:
“臭小子…下次再敢那样跟我说话,看我怎么收拾你!”她的语气虽然凶,但眼神已经柔和了下来,“还有,你也才14岁,装什么小大人…”
两人之间的隔阂,在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中,悄然冰释。
另一边,碇源堂冰冷的命令通过通讯传来:“赤木,抓紧时间,把初号机的核心数据切换成绫波丽的适配模式。”
“是,司令。”律子应道,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
“等等!”徐楠博突然出声,打断了律子的动作。他看向碇源堂的方向,语气平静却坚定:“司令,让我来吧。让我替真嗣驾驶初号机。”
控制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徐楠博身上。
美里立刻反对:“不行!楠博!你和初号机的同步率太低,强行驾驶太危险了!”
徐楠博转向美里,眼神认真:“美里姐,我知道风险。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旁边沉默的绫波丽,“经过这段时间的战斗和训练,绫波同学明显更适合零号机,她和零号机的同步率也更高,我也更习惯了两个人驾驶零号机,突然要一个人驾驶零号机反而可能不适格。但如果由我来尝试驾驶有单人经验的初号机,这样,哪怕其中一个人受伤或者状态不佳,另一个人可以顶上,形成互补。总比把所有压力都压在一个人身上要好。”他的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带着为团队考虑的意味。他知道,以碇源堂的性格,一定会选择他这个更保险的方案。
碇源堂缓缓转过身,冰冷的镜片后,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徐楠博脸上,似乎在权衡利弊。通道里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碇源堂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可以。现在配合赤木博士,进行数据修改适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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