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精研一艺（2/2）

王泽并未满足，他继续在烘干环节上下功夫。他让人改进了烘干土窑的火道布局，使热量分布更加均匀；又设计了可分层放置湿纸的推车，确保每一张纸都能受到同等程度的热力烘烤。他甚至亲自记录不同厚度纸张在不同温度下的最佳烘干时间，试图建立一套标准。

这些改进，单独来看，或许都是细微末节。叶轮只是让水流更乱了些，胶液只是多加了一勺，火候只是调整了半刻钟……但正是这一点一滴的积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调试，使得竹纸的品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稳步攀升。

工坊内的匠人们，最初对这位年轻监丞事无巨细、近乎偏执的“挑剔”感到些许不适，但随着一张张越来越完美、几乎挑不出毛病的竹纸从自己手中诞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与工匠自豪感，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他们开始主动琢磨，如何能将手中的活计做得更好，甚至有人私下也尝试起一些小的改良。

整个造纸工坊的氛围，在不知不觉中，从被动执行命令，转向了主动钻研技艺。

这一日，王泽拿着最新一批、采用了所有已知最优工艺制作出的竹纸，与库房中留存的上等白麻纸并排放在一起。无论是肉眼观察、手指触摸，还是实际进行书写、印刷测试，这淡黄色的竹纸，在绝大多数性能指标上，都已不逊于甚至超越了那昂贵的麻纸。

阎毗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工坊，他默默拿起两张纸，对着光仔细比较，又用力揉搓、拉伸，最后，他放下纸张，看向王泽，只说了三个字：

“可用了。”

这三个字，从他这位向来吝于褒奖的技术权威口中说出，重若千钧。

王泽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知道，经过这数月近乎闭关般的精研与打磨，竹纸这把利器的“锋刃”，终于被淬炼到了足以劈开一切阻碍的程度。

他缓步走出烟气氤氲的工坊，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起眼，望向皇宫的方向。技术的堡垒已然筑成，接下来，便是要让这堡垒中产出的利器，真正走向台前，去迎接那不可避免的、更广阔天地的风雨与较量。

精研一艺，其功必不唐捐。是时候，让这竹纸之光照亮更远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