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精研一艺（1/2）

官文的效力与市井的反制，如同两道堤坝，暂时遏制住了来自外部的汹涌暗流，为王泽争取到了一段宝贵的、不受过多干扰的“窗口期”。他深知这平静的水面下依旧暗礁密布，但眼下，最紧要之事，莫过于让竹纸的工艺彻底成熟、稳定下来。唯有自身根基牢固，方能应对未来的任何风浪。

于是，他将绝大部分精力，从对外博弈中收回，重新沉入到那充斥着竹屑、碱液气味与蒸腾水汽的造纸工坊。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宏观的指导者，而是更深入地扎进了具体的工艺环节，决心“精研一艺”，将竹纸的每一个细节都打磨到极致。

他选择的第一个突破口，是纸浆的纯净度。虽然经过多次工艺优化，成纸的黑点杂质已大为减少，但在王泽眼中，那偶尔浮现的细微瑕疵，依旧是无法容忍的。他相信，极致的品质，源于对每一个细微环节的苛求。

一连数日，王泽都泡在负责纸浆处理的工区。他挽起袖子，与工匠们一同站在巨大的洗料池边，观察着竹纤维在水流中翻滚、分离的状态。他发现，即便经过多次漂洗，一些极其细微的泥沙、未能完全软化的胶质，依旧会顽固地附着在纤维上。

“光是靠水冲，力道不够，有些死角冲不到。”王泽指着池底某些水流平缓的区域，对负责此道的老匠人道，“能否设计一种工具，能在池中搅动，模拟河流冲刷之力？”

老匠人面露难色：“监丞，这池子不小，若要人力搅动，怕是…”

“非用人力。”王泽目光扫过工坊内那利用水力驱动捣臼的装置，心中已有计较。他找来纸笔，凭借记忆和力学常识，勾勒出一种简单的“水力叶轮”草图——一个带有弧形叶片的轮盘，通过传动轴与外面的水车相连，利用水流之力，带动叶轮在洗料池中缓缓旋转，形成持续不断的涡流。

“将此物造出来，置于池中试试。”王泽将草图递给身旁擅长木工的铁匠。匠人们虽觉新奇，但有了之前活字印刷和诸多改良工具的成功先例，无人质疑，立刻依图打造。

数日后，一个简陋却有效的木质叶轮被安装进了洗料池。当外面的水车转动，带动叶轮在水中划出稳定的漩涡时，池中的竹纤维被更彻底地翻搅、冲刷，那些原本沉淀或附着在纤维上的细微杂质，果然被更多地剥离出来。后续抄造出的纸页，纯净度肉眼可见地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解决了纸浆纯净度，王泽又将目光投向了成纸的物理性能。竹纸虽坚韧，但在反复折叠处，仍显脆弱，不如一些顶级麻纸耐用。他推测这与纤维的结合紧密程度有关。

“或许…可以在纸浆中加入某种东西，让纤维结合得更牢？”王泽沉吟着。他模糊记得现代造纸中有“施胶”这一环节，用以增强纸张强度和平滑度。在这个时代，他能想到的天然胶质…

“试试杨藤液，或者…米汤？”他提出设想。工匠们依言试验，将少量过滤澄清的杨藤液或稀薄的米汤加入调制好的纸浆中，搅拌均匀后再行抄造。

效果立竿见影！加入了少量杨藤液的竹纸，纤维结合明显更为紧密，耐折度大幅提升，纸张也显得更加挺括。而加入米汤的，则表面更为光滑，更利于印刷时着墨。虽然用量极难掌控，稍多便会影响纸张的吸墨性和保存性，但这无疑指明了一条可行的改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