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暗流再起（2/2）

程处默接过来，只见纸上画着一个简单的示意图，像是一个院子的布局。院子中间是个大棚子，周围一圈小屋。他看不懂：这啥玩意儿？

这是我想在皂坊旁边新盖的一个‘展示区’，王泽解释道，咱们现在皂坊的生产流程，虽说也开放让人参观，可那都是零散的，不系统。我想着，干脆盖一个专门的院子，把咱们肥皂从头到尾是怎么做出来的，分成几个步骤，每一步都透明化，让来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从原料的筛选、清洗，到熬制、成型、晾晒，每一步都有专人讲解，有理有据。

福伯一听，急了：少爷，这……这怎么行？那不是把咱们保密的方子都泄露了吗？

福伯，您想岔了。王泽摆摆手，我说的透明化，是流程透明，不是方子透明。咱们可以让他们看，看咱们用的油脂是怎么精炼的，看碱是怎么提纯的，可具体的配比、火候、添加剂，这些核心的东西，还是掌握在最核心的那几个师傅手里。外人看了，只能看个热闹，看不懂门道。就好比您去看大厨炒菜，他让您站在边儿上瞅，可那调味料的多少、下锅的先后顺序，他心里头有数，您能看得明白？

程处默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咱们的东西是干净的、正规的，不是那些谣言里头说的什么泔水油、石灰水！

对了一半，王泽笑道，不光是辟谣，更是要造势。他压低声音，你想啊，咱们要是把这‘展示区’弄得气派点儿，弄得跟个景点似的，再把消息放出风去，就说陛下对咱们这肥皂的制法很感兴趣，想找个日子来看看……

程处默一拍大腿，高！实在是高！到时候，陛下真来了，那帮孙子还敢再蹦跶？他们再敢造谣，那就是造陛下的谣！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嘘——王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话可不能乱说。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看咱们这小作坊？

程处默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懂，我懂，就是放风嘛，让该听到的人听到。至于陛下真来不来，那得看缘分，对吧？

王泽没接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转而对福伯说：福伯，这事儿您去办。找几个靠得住的工匠，就按我画的这个图，在皂坊旁边那块空地上，五天之内，把这个展示区给我搭起来。不用太精细，但得够气派，得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地方，正经。

是，少爷！福伯应了一声，可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那要是陛下真来了呢？

真来了，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王泽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座巍峨的皇城，陛下不是在朝会上说了吗？凡是对国对民有利的新法子、新器物，他必当支持。咱们肥皂是不是对民有利？当然是。那陛下来看看，咱们有没有藏私，有没有偷工减料，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程处默在旁边听得直点头，可忽然又皱起眉：不过，王泽，这风怎么放，可有讲究。放得太明显，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是咱们自己弄的。得找个合适的由头，让这话儿自然而然地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头去。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王泽沉吟片刻，忽然问：你可还记得，年前我在将作监改良的那个鼓风炉？

记得啊，不是说效果不错吗？

王泽笑道，当时阎大匠上书陛下，陛下批了几个字——‘此法甚妙，可嘉’。就这几个字，我让人刻在了一块木匾上，挂在工坊门口。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少吧？

不少，将作监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那就好办了。王泽打了个响指，咱们就对外说，为感念陛下的恩德，也为让百姓明白圣天子对实业之重视，特地开辟此展示区，将肥皂制法‘献于陛下，示于万民’。这牌匾，就挂在展示区最显眼的地方。这话传出去，既拍了陛下的马屁，又显得咱们光明正大。那些世家的人听了，自然会琢磨——陛下是不是真的对肥皂这般看重？若是真的，他们再敢动手，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程处默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王泽啊王泽，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弯弯绕绕的法子，你咋想出来的？

被逼出来的。王泽淡淡地说，咱们不主动去害人，可也不能总等着人来害咱们。与其天天防贼，不如让贼自个儿不敢上门。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头的天色。今儿个是个阴天，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可他的心里头，却是透亮透亮的。

福伯，他头也不回地吩咐，你待会儿就去找管作坊的鲁大，让他把工坊内外好好拾掇拾掇，尤其是安全这块儿，不能出任何纰漏。程兄，你回头跟你爹麾下那几个老校尉说一声，这几日，让他们的人辛苦些，在皂坊周围多转转，但别穿军服，便装即可。一来是保护，二来嘛……也是让那些眼馋的人看看，咱们皂坊，不是没人护着的。

得嘞！包在我身上！程处默应得干脆利落。

福伯也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王泽一个人，他重新坐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他这段时间记录下来的，关于朝中各方势力的关系图谱。郑家、崔家、卢家……密密麻麻的名字，用线条连起来，像一张蜘蛛网。

他用笔在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喃喃自语：你们想看，那就让你们看个够。不过，这戏台子我搭好了，谁来唱主角，可就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了。

窗外，风更紧了。几片雪花，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长安城，又一场风雪，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