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将计就计(1/2)

腊月二十九,离大年三十只剩一天。长安城里头,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春联、挂红灯,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火药和油炸馃子的味儿,年味儿浓得化不开。可就在这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里头,西市东南角的渭南皂坊却跟打仗似的,忙得热火朝天。

王泽五天前画的那张展示区草图,如今已然变成了现实。皂坊旁边那块原本闲置的空地,此刻被一圈新搭起的木栅栏围得严严实实。栅栏上刷着崭新的朱漆,每隔几丈就挂着一盏大红灯笼,风一吹,摇摇晃晃,煞是醒目。几间临时搭起的竹木结构展室,沿着栅栏排开,虽简陋,却也规整。最中间那间最大的展室,门口悬着一块崭新的匾额,上头是阎大匠亲笔题写的格物致用四个大字,漆了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福伯这几日跑前跑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一个家伯,平日里只管府里的一亩三分地,哪儿干过这监工的活儿?可少爷发了话,他就是豁出这把老骨头,也得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好在那鲁大是个能干的,带着工坊里头的几十号工匠,日夜赶工,总算是在腊月二十八的傍晚,把这展示区给搭了起来。

今儿个是最后一天,主要是布置里头的东西。福伯站在展区门口,叉着腰,看着伙计们往里头搬东西,心里头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别提了。这会儿,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伙计,正吃力地抬着一口大铁锅往里走,福伯赶紧上去搭把手:慢着点儿,慢着点儿!这可是展示用的,碰坏了你可赔不起!

那伙计嘿嘿一笑:福伯您老就放一百个心吧,咱手稳着呢。

正忙活着,街那头传来一阵喧哗。程处默骑着匹高头大马,身后头跟着俩家将,风风火火地来了。到了跟前,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家将,大步流星地走到福伯跟前,扯开大嗓门儿就问:咋样了?都弄妥了?

哎哟,程小公爷!福伯赶紧行礼,您来得正好!里头刚收拾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进去瞅瞅,看看还有啥不满意的?

程处默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不懂你们那些门道。我就是来问问,那风……放出去了没有?

福伯左右瞅瞅,见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说:放出去了,早就放出去了。老奴按照少爷的吩咐,找了几个平日里爱嚼舌根的闲汉,给了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在茶楼酒肆里头,‘不经意’地把这消息给散了出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会儿估摸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程处默一拍大腿,我就等着看郑家那帮王八蛋的脸色呢!对了,我爹麾下的那几个老校尉,这几日也都在皂坊周围转悠,便衣巡查。昨儿个还抓了两个扒手,审了审,说是从郑家那边流窜过来的。

福伯一听,脸色微变:小公爷,这……这可咋整?

咋整?凉拌!程处默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白牙,人现在押在我爹的军府里呢,好吃好喝伺候着,就是不放。郑家要想领人,就得自己来要。他们敢来吗?借他们十个胆子!

两人正说着话,王泽的马车到了。车帘一掀,王泽走了下来,身后还跟着马周。马周还是那件半旧的灰布长袍,手里头拿着本册子,边走边低头看着,嘴里头念念有词。

少爷!福伯迎了上去。

王泽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那崭新的展示区,干得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都是少爷您谋划得好。福伯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王泽没再多说,抬腿就往展区里走。程处默和福伯赶紧跟上。马周合上册子,也快步跟了进去。

展区里头,布置得很有讲究。第一间展室里,摆放着几口大缸,里面盛着澄清的油脂。旁边有个小案几,案几上放着几块从酒楼收来的废油,和经过精炼后的油脂样本,对比鲜明。一个穿着干净短打的伙计,正站在那儿,见王泽进来,赶紧行礼。

少爷,那伙计指着案几上的东西,咱这第一展室,说的就是原料。凡是进来的,咱都先让他看看,啥叫废油,啥叫精炼油。让他们明白,咱用的东西,是干净的。

王泽点点头,走到第二间展室。这里头摆着一套小型的熬制设备,虽然只是个模型,但做工细致,该有的部件一个不少。墙上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上画着流程图,还写着简单的说明。

马周指着那流程图说:监丞,这图是我带着几个学生画的,尽量用大白话,让不识字的人也能看个大概。

王泽赞许道,就是要让大伙儿都看得懂。

再往里走,第三间展室里,放着一排排晾晒好的肥皂成品。有普通肥皂,也有香皂,都用精致的木盒子装着。旁边还有个洗手盆,供人现场试用。王泽伸手拿起一块普通肥皂,放在鼻端嗅了嗅,那股子淡淡的碱味混着油脂香,再熟悉不过。

少爷,福伯在一旁介绍,这最后一间展室,是咱的‘荣誉室’。您瞧——

他指着墙上一面空白的墙壁:这儿,老奴让人特意留出来了。阎大匠题的那块‘格物致用’的匾,等陛下真来了,就挂在这儿。

程处默嘿嘿一笑:放个空匾在这儿,让那些来看的人自个儿琢磨去。

王泽没说话,只是盯着那面空墙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深邃得像是要把墙给看穿。

从展区出来,王泽把马周拉到一旁,低声问:宾王兄,让你查的事儿,有眉目了?

马周翻开手里的册子,指着其中一页:监丞,您看。这几日,郑家、崔家还有卢家的管事,都去了东市的一家‘祥云茶楼’。这茶楼,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的,可背地里,是郑家的产业。我派人混进去打探过,说是里头有个雅间,这几日天天有人聚,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商量些什么。

还有,马周翻到下一页,那个仿冒肥皂的作坊,臣也查到些线索。在城西的永阳坊,有个不大的院子,平日里大门紧闭,可夜里头经常冒出烟来。有邻居说,听见里头有砸东西的声音,还闻到一股子怪味。臣估摸着,就是那黑作坊。

王泽听完,没急着下结论,又问:那些仿冒的肥皂,都卖到哪儿去了?

主要是城郊的一些小集市,还有城北的贫民区。马周答道,他们的价钱,比咱们便宜一半还多,穷苦人家图便宜,买的人不少。可买回去一用,就出问题了,手痒、脱皮,闹得不可开交。

王泽冷笑一声:他们这是想从根儿上断了咱们的后路啊。穷苦百姓是最大的市场,他们要是把这市场搅浑了,咱们的肥皂再好,也没人敢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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