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朝议骤起,暗刃出鞘(2/2)

“另外,给陇右盐场去信,新盐运输之事朝廷已解决,让他们全力扩大生产。再拟一份晒盐法的详细流程与要诀,三日后我要带走,呈交朝廷。”王泽顿了顿,嘴角微扬,“既然陛下要‘纳其法度’,咱们便大大方方地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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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张府书房。

张蕴宽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案上,茶水溅出,染湿了袖口。他脸色铁青,胸膛起伏。

“格物司丞……好一个格物司丞!”他咬着牙,“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保那小子,还要让他登堂入室!”

对面坐着一位青衫文士,正是那位神秘的“郑先生”。他神色倒还平静,慢条斯理地用绢帕擦拭指尖:“张公稍安。王泽入将作监,看似升迁,实为囚笼。格物司新设,职掌未明,人员未齐,上下掣肘必多。他在那里,反而比在蓝田束手束脚。”

“可陛下让他兼领!蓝田根本未动!”张蕴宽低吼道,“陇右盐场还派了兵!我们的人……”

“盐场之事,暂且放手。”郑先生截断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王泽既入长安,我们的战场,便也该移到长安了。将作监……可不是铁板一块。”

他倾身向前,声音压低:“宇文少监那边,早已对王泽不满。此番格物司独立设司,分走的正是将作监的权柄和资源。我们只需稍加挑拨……”

张蕴宽眼神一闪:“你是说,借刀杀人?”

“何须我们动手?”郑先生微笑,“朝堂之上,最利的刀,往往是‘规矩’二字。王泽行事,向来不循常理。在蓝田他是一地主官,无人敢管。可在将作监,上有监令,中有同僚,下有旧例。他但凡行差踏错半步……”他做了个翻掌的手势,“便是现成的把柄。”

张蕴宽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不错。而且他那些‘格物之学’,若要推广,必触国子监那群大儒的逆鳞。孔颖达那老家伙,最重经典,岂容‘奇技’与圣学并列?”

“正是此理。”郑先生重新靠回椅背,“我们只需在背后,轻轻推上几把——让将作监的人觉得王泽是来夺权的,让国子监的人觉得他是来坏道的,再让御史台多收几封‘匿名举告’……届时,根本无需我们亲自出手,自有无数人想将他拉下来。”

张蕴宽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但随即又皱起眉:“只是王泽如今圣眷正隆,又有程知节那帮武夫撑腰,寻常弹劾恐怕动不了他。”

“所以,要找就找致命的错处。”郑先生声音更冷,“比如……私蓄甲兵、结交武将、窥探禁中。或者,与某位不该结交的贵人,过从甚密。”

张蕴宽心头一跳:“你是说……”

“长乐公主前几日‘抱恙静养’,程知节频繁出入宫廷,而蓝田那边,恰好有身份不明的女眷停留数日。”郑先生淡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若好好做一番文章……便不只是‘政见不合’,而是‘居心叵测’了。”

两人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深沉的寒意。

窗外暮色渐浓,长安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将这座帝国的都城笼罩在一片暖黄的光晕里。而这光晕之下,新的暗流正在滋生,新的刀锋正在磨砺。

王泽即将踏入的长安,等待他的不只是新设的官衙和机遇,更有一张悄然织就的罗网。

而此刻的蓝田伯府,王泽正对着一盏油灯,仔细审阅着那份即将带往长安的“晒盐法要诀”。灯花偶尔爆响,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田大壮立在门外,低声禀报:“伯爷,长安密信。张蕴宽今日与一青衫文士密谈至晚,内容不详,但那人离开时,走的是往平康坊郑氏别院的方向。”

王泽笔尖微顿,抬起头:“知道了。五日后赴京,你挑二十个好手,一半明随,一半暗行。长安的水,要开始浑了。”

他吹熄灯烛,走出书房。庭院里月色如水,远处工坊区隐约传来夜班工匠敲打铁器的叮当声,规律而坚实。

山雨欲来,而他将携着这片土地孕育出的新芽与锋芒,直入风暴的中心。

棋盘已重新布子,下一步,该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