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十载春秋(1/2)
外界,十日光阴,如水逝去。
可于镇世古城之内,岁月却被无形之手拨快了轨迹,悄然流转了十载春秋。
城墙依旧巍峨,街巷依旧熙攘,只是那砖石缝隙间,多了些许风雨侵蚀的痕迹;往来修士的面容上,添了几许风霜或沧桑。
十年,于凡人已是漫长人生的一段,于修士而言,亦足以发生许多故事,改变许多心境。
古城中心,圣魔行宫最高耸的殿脊之上。
一道身影,静默盘坐,已然不知多久。
他不再是月白圣袍,而是换回了那身熟悉的黑金长袍,暗金流纹如龙蛇蜿蜒,于这高处微风中,袍角轻扬,却更显其身影的孤峭与寂寥。
楚无难眼眸闭合,长睫在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呼吸悠长几不可闻,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然,于肉眼不可及之境,景象诡谲万千。
无数根细密如蛛网、色泽暗红、散发着不祥与诡谲气息的命运丝线,正从虚无中探出,层层缠绕于他周身。
这些丝线试图钻入他的肌肤,渗透他的神魂,将他牢牢固定在这方虚幻天地为其编织的“轨迹”之上。
楚无难并非被动承受。
他欲破此局,非仅仅超脱命运轨迹之外,更需以超脱之身,主动融入,乃至……执掌其间脉络,方能窥其根源,寻那深藏的破局之机。
故,他放开心神壁垒,以自身为饵,主动牵引那冥冥中的命运之力加身。
借此,他方能更清晰地感知此界法则的编织与流向,于万千因果纠缠中,推演破绽所在。
代价,便是这日益沉重的侵蚀,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光怪陆离宛若真实的梦境交织。
梦中,时而是圣魔浩土君临天下的辉煌,时而是与雪无瑕、夜琉璃师徒错位的暧昧纠缠;
时而又闪回万古前身为圣师点拨众生的片段,甚至夹杂着风铃儿乖巧侍奉、凌绝仙誓死追随的画面……
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在这十年的主动沉溺与被动侵蚀下,时而模糊,令他的心神,亦偶尔泛起一丝极淡的恍惚,需以莫大意志强行锚定现实。
然而,在这虚实交织的煎熬中,他也并非全无收获,对运用此界命运之力的方式,以及如何对付背后那禁忌遗物,有了更深的体悟。
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破局的模糊雏形。
但比起感受命运,此十年间,他大部分的心力,还是付诸于一人之身。
“无难哥哥——!”
一声清越如冰玉相击的呼唤,自殿脊下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欢欣与依赖。
旋即,一道冰蓝色的倩影,如同翩跹的灵蝶,轻盈地掠上殿顶,小跑着来到楚无难身前。
来人身姿已初长成,窈窕曼妙,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乞儿。
一身冰蓝丝裙,裁剪合体,勾勒出初绽的青春曲线,裙摆缀着的细碎星钻,随着她的跑动闪动微光。
昔日脏污粘结的冰蓝长发,如今已如瀑般柔顺亮泽,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精致绝伦,肌肤胜雪,吹弹可破。
最动人的是那双眸子,冰蓝底色未变,却洗尽了空洞与麻木,转而充盈着灵动的光彩,此刻正盈盈望着盘坐的身影,满是孺慕与喜悦。
十年温养,十年陪伴,早已将当年那个伤痕累累的小丫头,滋养成了亭亭玉立、灵气逼人的少女。
正是莫冰灵。
楚无难似被这声呼唤从深沉的定境中惊醒,眼睫微颤,缓缓睁开了双眸。
那双深邃如古渊的瞳孔,初时尚残留着一丝梦境交织的朦胧,但转瞬便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淡漠。
他刚一侧首,莫冰灵便已带着一股清冷的香风,不管不顾地扑入他怀中,双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袍服前襟,轻轻蹭了蹭。
“无难哥哥,你又在这里睡着了?”她声音软糯,带着些许嗔怪,“殿顶风大,当心着凉。”
楚无难被她撞得身形微晃,唇角不由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他手臂顺势一环,便将怀中温香软玉揽得更紧,让她侧身坐在了自己盘起的腿上。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般毛躁。”楚无难语气平淡,却并无责备之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指尖自然拂过她垂落肩头、光滑如缎的冰蓝发丝,感受着其下蓬勃的生机与依恋。
莫冰灵仰起小脸,笑嘻嘻地蹭了蹭他的下颌,声音娇糯:“在无难哥哥这里,灵儿永远都是小姑娘。”
十年温暖与庇护,早已将她骨子里那份因苦难而生的麻木与恐惧涤荡殆尽,只余下全然的信赖与亲近。
她贪婪地呼吸着楚无难身上清冽独特的气息,这是她十年来最安心的港湾。
这十年间,楚无难践行着当初对她的承诺。
亲自为她筑基,引她踏入道途,传授她调理那体质之法,更时常以自身气息温养其神魂。
闲暇时,亦会与她讲述诸天见闻、大道至理,虽非系统传授,却于潜移默化间开阔其眼界,塑造其心性。
如今的莫冰灵,修为亦是突飞猛进,根基之扎实、气息之纯净,已远非寻常修士可比。
更重要的是,那份因他而生的依赖与眷恋,历经十年朝夕相处,非但未曾减少,反而愈发根深蒂固,融入了道心之中。
只是,相较于现实世界中那份扭曲、病态的慕强与臣服,此世的莫冰灵,情感更为纯粹自然。
那是雏鸟对庇护者的全然依恋,是黑暗中得见光明的全心寄托,虽同样浓烈至极,却少了几分令人心悸的疯狂。
楚无难揽着怀中温香软玉,目光掠过她愈发娇艳的容颜。
十年陪伴,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但耗费偌大心力,扭曲古城时空,陪伴一虚幻世界的她十年,本非必要。
若他寻得破局之法,回归真实,一切虚妄皆消,莫冰灵自会脱离此界悲惨命运。
或许,仅是初见时,那蜷缩在地、遍体鳞伤、眼中混杂恐惧与病态期待的小小身影,触动了他心湖下极深处的一丝恻隐。
又或许,是他确实享受这亲手将蒙尘明珠拭亮、见证其绽放光华的过程。
说到底,他楚无难行事,何需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
念动则行,意尽则止,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这便是他的道。
圣师之诺,重于帝岳;
圣师之行,只问本心。
纵是一时兴起,但过程本身,就是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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