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愿意（1/2）

楚无难眸光幽邃，凝视着风无敌神魂深处那根若隐若现、连接着未知诡异的暗红命运丝线。

禁忌遗物的气息令他心生凛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竟敢以如此诡谲手段，编织他身边人的命运，将此界化为囚笼戏台，此等行径，已有取死之道。

心念既定，便不再迟疑。

他松开握着风无敌的手他心念微动，那柄曾随他漫长岁月、看似古朴无华的青铜古剑再次无声无息地浮现于掌心。

剑身暗沉，其上斑驳锈迹仿佛凝固了万古岁月，此刻却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此剑来历，即便昔日以他圣师之能，亦未能尽窥全貌。

但其与圣魔道体渊源极深，他于过去所留，自有其不凡神异。

今日，便以此剑，斩断这命运之枷锁。

楚无难手腕微沉，剑尖并非指向风无敌肉身，而是对准了那根肉眼与神念皆难捕捉、唯有凭借命运与因果大道方能窥见一丝痕迹的暗红丝线，轻轻斩落。

“嗡……”

剑锋落处，虚无之中，却仿佛有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触及宇宙本源规则的概念，发生了最原始、最本质的交锋！

那暗红丝线剧烈震颤、扭曲、挣扎，其上流淌的禁忌之力疯狂反扑，化作无数狰狞的怨念面孔、扭曲的规则符号，试图侵蚀、污染古剑的剑意。

然而，青铜古剑古朴无华，剑意凝练如一，任那禁忌之力如何诡谲多变，皆如磐石屹立于狂涛之中，岿然不动。

剑意过处，暗红丝线寸寸崩解、湮灭，其蕴含的扭曲、悖逆意志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场发生在不可见层面的争锋，凶险程度远超寻常道法神通对决，稍有差池，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引动禁忌之力反噬，重创风无敌神魂本源。

但楚无难的双眸漠然，其中无波无澜，唯有绝对的冷静，他对这古剑与自身有着绝对的自信。

时间在此刻如若被无限拉长，失去了意义。

终于，在那无声的较量达到某个临界点时——

“铮！”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于世的极限颤音，自法则层面响起。

那根连接着风无敌与未知恐怖的暗红丝线，应声而断！

而就在这根核心丝线崩断的同一瞬间——

“轰！！！！！”

行宫之外，整个遥天圣州，不，是整个苍茫大陆所在的这方虚幻世界，都仿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世界根基都被撼动的恐怖波动，以行宫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横扫开来！

天空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色彩，化为纯粹的、吞噬一切的“无”；

大地寸寸龟裂，万物凋零腐朽，星辰如同烧尽的余烬般纷纷陨落；

时空长河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过去、现在、未来的景象混乱交织，又瞬间破碎！

一幅天地倾覆、万劫崩塌、宇宙归墟的终极末日景象，赫然呈现！

然而，这恐怖到极致的景象，仅仅持续了甚至不足刹那！

仿佛只是一帧错误的画面闪过，下一刻，所有崩坏的景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倒卷、修复、重组！

裂痕弥合，星辰重燃，日月复明，山河复位，万物复苏……

一切都在瞬息间恢复原状，天空依旧灰白，古城依旧矗立，仿佛刚才那灭世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古城内的亿万生灵，甚至无人察觉到这短暂的异常，他们的记忆、他们的感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修正，依旧沉浸在对行宫异象的恐惧与对圣主威仪的敬畏之中。

唯有行宫深处，被重重禁制隔绝的楚无难，清晰地感知到了这方世界根基的剧烈震颤与强行修复。

“果然……斩断重要节点的命运丝线，会引动此界反噬。”楚无难心中冷然，“可惜，此界……没有那么容易崩溃。”

他收剑而立，目光落回风无敌身上。

此刻，风无敌娇躯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

那根主控命运丝线的崩断，仿佛抽掉了支撑她此刻认知的最后支柱。

她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因痛苦而苍白的脸色，此刻却泛起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她的识海之内，失去了命运丝线的强行维系与调和，那三段属于不同时空、不同身份的记忆，如同失去了堤坝的洪水，彻底失控，疯狂地冲突、融合、混乱！

真实的，虚幻的；高傲的，温顺的；独立的，依赖的；仇恨的，眷恋的……

无数矛盾的情感、对立的认知、冲突的经历，在她神魂中炸开，将她原本的自我意识冲击得支离破碎。

即便看不见她的眼神，也能感受到其下的混乱与迷茫，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混沌迷蒙，再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方。

一切都被搅成了一团混沌的迷雾。

楚无难低头看着怀中意识涣散、脆弱不堪的女子，眼神依旧平静。

他轻轻将她放平在云床之上，然后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上了风无敌光洁却滚烫的额头。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磅礴而精纯的轮回之力，自楚无难眉心涌出，温和却坚定地渡入风无敌混乱的识海。

至高十三道——轮回！

这股力量并非强行镇压或抹除任何一段记忆，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引导着那暴乱的记忆洪流，将其梳理、归位。

它让属于“风祖”的古老与傲岸沉淀，让属于“风铃儿”的温顺与依赖浮现，也让属于“风圣”的征伐与忠诚找到各自的位置。

轮回之力流转，仿佛在重演她生命的轨迹，将那些被强行扭曲、嫁接的环节一一修正，缓和着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剧烈冲突。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神的过程，楚无难闭目凝神，全部意志皆沉浸于此。

许久，许久。

云床之上，风无敌剧烈颤抖的娇躯渐渐平复下来，紊乱的气息也逐渐趋于平稳。

她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褪去，恢复成略显苍白的莹润。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楚无难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移开了相贴的额头，平静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这一次，风无敌的眼神，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是“风圣”那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凌厉，也不再是“风铃儿”那般清澈见底、满是依赖的温顺。

那双眼眸深处，沉淀着万古星空的浩瀚与沧桑，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释然，一抹深藏于灵魂本源、对眼前之人的复杂恐惧，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悄然浮现的羞意与慌乱。

她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楚无难，红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哽咽在喉间。

良久，才用一种带着些许沙哑、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语调，缓缓开口道：

“圣师……好久不见。”

楚无难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语气平淡无波：“没想到，醒来的倒是你——风无敌。”

此“风无敌”，非彼“风无敌”。

非此界虚幻人生编织出的“风圣”，而是现实苍茫中，于万古纪元前，曾纵横星海、最终在他布局下黯然陨落，转生为风铃儿的那个绝巅存在——风祖，风无敌！

他顿了顿，语气似有一丝极淡的意外，缓缓继续说道：“我还以为，此番梳理，率先醒来的会是铃儿那丫头的意识。怎会是你这前世意志归来？”

风无敌听到他这话，尤其是那提及“铃儿”时自然流露的区分，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竟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的醋意。

她打断道：“怎么？圣师大人就对我这般不待见？我……我……”

她话语一顿，仿佛惊觉自己失言，但某种更深层的情感推动着她，让她银牙暗咬，猛地转回头，直视楚无难，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倔强：“我就是铃儿！铃儿也是我！”

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心中顿时涌起滔天巨浪般的羞窘与茫然。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面对的是昔年布局让她陨落转世的“仇人”，可为何……为何心中竟生不出多少恨意？

反而因为这强行伪装出来的疏离与倔强，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更深的、害怕因此被他厌弃、被他彻底推开的恐惧……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恨不得立刻扑入他怀中寻求依靠的依赖感。

是了……

那属于风铃儿的无尽依赖与崇拜，属于此世风圣对“公子”的深刻情感，都如潮水般冲刷着她的心防。

甚至……还有一些记忆碎片中，与眼前之人更为亲昵、乃至羞人的画面……

这些后续两世的情感，与她身为风祖陨落时的恐惧、不甘、以及一丝悔意相互交织，让她心态复杂到了极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此刻对楚无难究竟是何种情绪。

楚无难将她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得近乎冷酷：“在我眼中，铃儿是铃儿，你是你。”

“既然你前世记忆已然苏醒，那你可选择自行离去，于此虚幻之界中，寻找破解此局之契机。待他日彻底脱离此地，回归真实，我自会寻到你，自有手段，取回铃儿的意识主导。”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风无敌娇躯猛地一颤，霍然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