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涌(2/2)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富贵扯开她的衣襟,酒气喷在她脸上,“乖乖伺候老子,比什么都强。”林秀闭上眼,任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泪水顺着脸颊滑进嘴角,咸得发苦。她突然想起后山断崖边的野杜鹃,每年春天都开得热烈,哪怕无人欣赏,也依旧灿烂。

深夜,王富贵鼾声如雷。林秀赤脚走到院子里,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峦,想起李寡妇前日在村口的冷笑:“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这十里八乡,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井台边的青苔滑腻,林秀蹲下身,水面映出她苍白的脸。发间的银簪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将簪子取下,锋利的簪尖抵住手腕——只要轻轻一划,就能摆脱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汪汪汪!”

远处传来急促的狗吠,打断了她的思绪。林秀猛地抬头,只见后山方向腾起橘红色的火光,浓烟裹挟着焦糊味随风飘来。是张猎户的木屋!她突然想起下午在溪边洗衣时,曾见王富贵和李寡妇鬼鬼祟祟往后山去,手里还提着个油壶......

“着火了!救火啊!”林秀顾不上穿鞋,赤足往火场跑去。夜色中,她看见张猎户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儿冲出火海,小女孩凄厉的哭喊刺破夜空:“爹!他们说要烧死我们!”

王富贵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正和李寡妇往山下逃窜。林秀突然发了疯似的追上去,多年来积压的恐惧、愤怒与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山路崎岖,她的脚底被碎石割得鲜血淋漓,却恍若未觉。

“站住!”她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你们不得好死!”王富贵回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加快脚步。林秀脚下一滑,滚下斜坡,荆棘划破她的衣裳,在皮肤上留下道道血痕。等她爬起来时,两人早已没了踪影。

黎明时分,林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王家。院子里的鸡在啄食昨夜打翻的粥,血腥味混着柴火味弥漫在空气中。她走进卧室,翻出压在箱底的嫁衣——那是母亲用最后的积蓄为她缝制的,大红的绸缎上绣着并蒂莲,如今却沾满了灰尘。

“我要离开这里。”林秀对着铜镜整理凌乱的发丝,镜中人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她将嫁衣叠好放进包袱,又带上母亲的银簪。推开院门的瞬间,朝阳刺破云层,照得漫山遍野的野杜鹃愈发艳丽。

山脚下,林秀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困住她三年的村庄。远处传来王富贵的叫骂声,她握紧包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山路蜿蜒,不知通向何方,但她知道,只要往前走,总会看见新的风景。

身后,晨雾渐渐散去,露出山峦清晰的轮廓。林秀的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泥土里,与山间的野花、溪流一起,编织成一个关于挣脱与重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