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寒雪锁山风带刺(1/2)
腊月的北风裹着碎雪,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脸上。李秋月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布包,脚步匆匆地往村西头的砖窑厂赶。布包里是刚烙好的玉米饼,还带着灶膛的余温,她要给大山送去——自从上个月砖窑厂换了新的工头,大山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半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眼窝都陷下去了一圈。
山路被积雪盖得严严实实,每一步都要踩实了才敢往前挪。秋月走得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落在额前的碎发上,很快就结成了一层薄冰。她抬手抹了把脸,视线越过白茫茫的田埂,能看到砖窑厂高大的烟囱正冒着灰蒙蒙的烟,像一根粗壮的柱子插在灰白的天空下。
离砖窑厂还有百十米远,就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和工人们的吆喝声。秋月放慢脚步,刚要往前走,就听到旁边的柴火垛后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又熟悉,正是刘佳琪。
“表哥,你可得帮我出这口气!你看李秋月那个得意样,现在大山眼里全是她,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了!”刘佳琪的声音带着委屈,还有一丝咬牙切齿的狠劲。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佳琪,不是表哥不帮你,之前我已经找借口扣了大山半个月工资了,再做得太明显,厂长那边也不好交代。”
“半个月工资算什么?”刘佳琪拔高了声音,又很快压低,“我要的是让他们过不下去!那个砖窑厂是咱们村现在唯一能挣钱的地方,只要把大山从这里挤走,让他找不到活干,李秋月迟早得跟着他受苦。到时候,大山自然就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他好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可大山干活实在,厂里离不开他这样的好手。而且,要是被人发现是咱们故意刁难,传到村里去,对你名声也不好。”
“名声?我现在还有什么名声?”刘佳琪的声音带着哭腔,“自从李秋月来了之后,村里的人都在背后说我闲话,说我不知廉耻,死缠烂打。我一定要让他们看看,李秋月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和大山也根本过不长久!”
秋月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布包差点掉在地上。原来大山的工资被拖欠,不是厂里资金周转不开,而是刘佳琪在背后搞鬼!她的表哥,不就是上个月刚上任的工头王虎吗?难怪自从王虎来了之后,大山就频频受刁难,要么是分配最累最危险的活,要么是故意找茬扣工钱。
秋月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和委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她想冲出去质问刘佳琪,可转念一想,自己没有证据,就算吵起来,刘佳琪也未必会承认,反而会倒打一耙,说她故意偷听、挑拨离间。
“表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大山弄走!”刘佳琪的声音变得狠戾,“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我姑,说你在外面赌钱输了不少,还借着工头的身份克扣工人工资!”
王虎似乎被捏住了把柄,语气软了下来:“你别冲动,我再想想办法。最近厂里要赶一批货,工期紧,要是能找到借口说大山耽误了工期,或者出了什么安全事故,到时候把他开除,厂长也说不出什么。”
“安全事故?”刘佳琪的声音亮了起来,“这个好!表哥,你可得抓紧时间,我等不及了!”
两人又低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各自分开。刘佳琪扭着腰,踩着积雪往村里走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王虎则转身进了砖窑厂,脸上阴沉沉的。
秋月站在老槐树下,浑身冰凉,比身上的积雪还要冷。刘佳琪的不甘心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竟然不惜用这么阴险的手段来对付大山。她越想越害怕,万一王虎真的在工地上做手脚,大山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她定了定神,握紧了手里的布包,快步走进了砖窑厂。厂房里弥漫着呛人的粉尘和煤烟味,机器声震耳欲聋。大山正和几个工人一起,推着装满砖块的小车往外面运,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汗珠,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结实。
听到脚步声,大山转过头,看到是秋月,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疲惫的眼神也亮了起来:“秋月,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不在家待着。”
“给你送点吃的。”秋月强挤出一个笑容,把布包递给他,“刚烙好的玉米饼,你趁热吃点。”
大山放下手里的推车,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玉米饼,还有一小罐咸菜和一个煮鸡蛋。他拿起一个玉米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还是家里的饭香。”
旁边的几个工人看到了,纷纷打趣:“大山,你可真有福气,秋月对你这么好。”
“就是啊,每天都来送吃的,我们都羡慕了。”
大山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温柔:“她就是心细。”
秋月站在一旁,看着大山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酸又疼。她想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告诉大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让大山分心,更不想让他在干活的时候带着情绪,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等大山吃完,秋月收拾好布包,轻声说:“大山,你干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大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早点回去,路上滑,别摔着了。”
秋月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走出砖窑厂,寒风一吹,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刘佳琪和王虎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他们。她必须和大山一起,挺过这个难关。
回到村里,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几个妇女聚在不远处的磨盘旁边,一边纳鞋底,一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秋月过来,她们立刻停止了说话,眼神躲闪,互相使了个眼色。
秋月心里清楚,她们肯定是在议论自己和大山。自从她和大山在一起之后,村里的闲言碎语就从来没有断过。一开始,大家只是说她一个城里来的姑娘,怎么会愿意嫁给大山这样一个没文化、没本事的农民。后来,刘佳琪在村里到处散播谣言,说她是为了大山家的宅基地才嫁过来的,还说她在城里的时候名声不好。
这些话,秋月都听在耳朵里,疼在心里。她一直告诉自己,只要和大山好好过日子,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明白真相。可没想到,随着刘佳琪的不甘心越来越强烈,这些闲言碎语也越来越难听。
“你们看,李秋月回来了。”其中一个妇女压低声音说,“听说大山在砖窑厂被工头刁难,工资都被拖欠了,估计是刘佳琪在背后搞的鬼吧。”
“我看也是。刘佳琪对大山那么上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李秋月占了便宜。”
“依我看啊,李秋月和大山也过不长久。大山没了稳定的收入,李秋月又是个娇生惯养的,肯定受不了苦,迟早得跑。”
“跑了才好呢,省得占着大山,让刘佳琪伤心。”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秋月的心上,让她浑身难受。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几个妇女,鼓起勇气说:“各位婶子,说话要讲良心。我和大山是真心过日子,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大山在砖窑厂辛辛苦苦干活,凭什么要被拖欠工资?刘佳琪要是真的为大山好,就不应该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那几个妇女没想到秋月会突然开口反驳,都愣住了。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也就是村里的张婶,皱了皱眉头说:“秋月,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随口说说?”秋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的随口说说,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的名声吗?你们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吗?”
“我们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另一个妇女小声说,“大家都是邻居,关心一下而已。”
“关心?”秋月冷笑了一声,“真正的关心,是在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而不是在这里说三道四、搬弄是非。”
说完,秋月不再理会她们,转身走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她靠在门板上,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想和大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却这么难。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秋月擦干眼泪,转过身,看到大山回来了。他身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水,脸上带着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秋月,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大山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秋月扑进大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哽咽着说:“大山,我们该怎么办?刘佳琪和她表哥王虎要对付你,砖窑厂的工资被拖欠,村里的人还在背后说我们的闲话。”
大山身体一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说:“别哭,别哭,我都知道。”
秋月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了?”
大山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今天在厂里,王虎又找借口扣了我一部分工资,还说要是再干不好,就把我开除。我已经猜到是刘佳琪在背后搞鬼了。村里的闲言碎语,我也听到了一些。”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秋月心疼地说。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大山叹了口气,“只会让你跟着我一起担心。我是男人,这些困难我应该自己扛。”
“不行,我们是夫妻,应该一起面对。”秋月坚定地说,“大山,刘佳琪和王虎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砖窑厂拖欠工资,我们可以去找厂长理论。村里的闲言碎语,我们不用理会,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好,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明白。”
大山看着秋月坚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自从秋月嫁给她之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一直陪着自己,从未抱怨过一句。有这样一个妻子,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好,我们一起面对。”大山握紧了秋月的手,“明天我就去找厂长,问问他为什么拖欠工资。如果王虎再故意刁难我,我也不会再忍了。”
秋月点点头,靠在大山的肩膀上,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肯定不好走,但只要和大山在一起,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第二天一早,大山吃完早饭,就去了砖窑厂找厂长。秋月在家里收拾院子,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担心大山会和厂长起冲突,也担心王虎会趁机报复。
直到中午,大山才回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是忧。
“大山,怎么样了?厂长怎么说?”秋月急忙迎上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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