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炊烟绕梁风带刺(1/2)

秋雨连下了三天,深山里的雾气浓得化不开,把青黑色的屋顶、半山腰的梯田都裹进一片朦胧里。李秋月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正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她白皙的脸颊,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水汽,像沾了晨露的柳丝。灶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响着,飘出玉米糊糊的香气,混着窗外潮湿的泥土味,在小小的堂屋里弥漫。

“秋月,水开了没?我把菜择好嘞。”大山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带着点粗粝的暖意。他刚从屋后的菜畦里回来,裤脚沾了泥点,手里拎着一筐碧绿的油菜。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黑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亮堂。

秋月应了一声,起身去揭锅盖,白汽“腾”地涌上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快了,再煮两分钟就能盛了。”她转头看向大山,见他正弯腰擦拭院角的竹筐,宽厚的肩膀微微耸动,动作麻利又沉稳。这半年来,他们的日子渐渐有了起色,大山在镇上的砖窑厂找了份搬砖的活,虽然累,但工钱踏实;秋月在家种着菜、喂着几只鸡,闲时还会编些竹篮去集市上卖,攒下的钱慢慢凑够了翻新屋顶的费用,上个月刚把漏雨的茅草顶换成了青瓦,屋里再也不用下雨时摆满接水的盆罐了。

可日子刚顺起来,闲言碎语就像雨后的青苔,悄无声息地爬满了整个村子。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隔壁的王婶挎着个竹篮走进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秋月和大山之间转来转去。“秋月啊,煮糊糊呢?真香。”她凑到灶台边,压低声音,“我刚从村头过来,听见张婆婆跟好几个人说,前儿个看见刘佳琪在镇上砖窑厂门口等大山呢,两人说了好半天话,刘佳琪还抹眼泪了。”

秋月添柴的手顿了一下,火苗“噼啪”响了两声,映得她脸色微微发白。她早就知道刘佳琪没彻底死心。刘佳琪是邻村的,长得娇俏,嘴也甜,当初和大山处过一阵子,后来嫌大山家穷,转头嫁了个做小生意的,可没过两年就被婆家赶了回来,说是生不出孩子。自那以后,刘佳琪就总在大山跟前晃悠,明里暗里地示好,只是大山一直没理会。

“王婶,别听张婆婆瞎念叨,她眼神不好,指不定看错了。”秋月勉强笑了笑,声音平静无波,可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大山听见这话,从院子里走进来,把菜筐往地上一放,眉头皱了起来。“王婶,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他语气沉了沉,“那天是刘佳琪拦住我,说她爹病了,想借点钱,我跟她说我家里也不宽裕,让她找村里的信用社问问,压根没说别的。”

王婶撇了撇嘴,显然没信:“是吗?可张婆婆说看得真真的,刘佳琪拉着你的胳膊不放呢。再说了,那刘佳琪本来就跟你有过那么一段,现在她孤身一人,可不就盯着你呢?秋月性子软,你可得把持住啊。”她说着,又瞟了秋月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同情,又有点看热闹的意味。

大山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反驳,秋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王婶,多谢你提醒,我们心里有数。”她端起灶上的水壶,给王婶倒了碗热水,“天凉,喝点水暖暖身子。”

王婶接过水碗,还想说点什么,见秋月神色淡淡的,也不好再往下说,喝了口水就找借口走了。她刚走出院门,就听见她跟隔壁的李嫂低声嘀咕:“我就说嘛,大山现在日子好过了,刘佳琪怎么可能放过他?秋月这丫头,怕是要守不住了。”

声音飘进屋里,大山攥紧了拳头,胸口微微起伏。“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整天编排别人!”他愤愤地说,“刘佳琪那边我去跟她讲清楚,让她别再来纠缠!”

秋月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的酸涩渐渐被一股暖意取代。她知道大山对自己是真心的,这半年来,他处处体贴她、照顾她,夜里她咳嗽,他会起来给她倒温水;她编竹篮编到手指发麻,他会默默接过,笨拙地学着编,哪怕编得歪歪扭扭;砖窑厂的活再累,他回来也会主动做家务,从不让她独自操劳。

“别去了。”秋月轻声说,“越解释越说不清,反倒让人家觉得我们心里有鬼。日子是我们自己过的,好不好,我们自己知道就行。”她拿起案上的油菜,低头择了起来,手指纤细灵活,动作有条不紊。

大山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和她一起择菜。“秋月,委屈你了。”他声音低沉,带着愧疚,“都怪我,当初没处理好和刘佳琪的关系,现在让你受这些闲气。”

秋月抬头看他,笑了笑,眼里像盛着星光。“不委屈。”她说,“我相信你。”

就这三个字,让大山心里一热,眼眶都有点发涩。他伸手,轻轻握住秋月的手,她的手微凉,指尖带着点薄茧,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他紧紧攥着,仿佛握住了全世界。“秋月,你放心,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不管谁来说闲话,不管刘佳琪再来做什么,我都不会动摇。”他的声音坚定,眼神里满是真诚。

秋月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她轻轻挣了挣,没挣开,便任由他握着,低头继续择菜,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吃过早饭,大山要去镇上上工,秋月送他到村口。雾气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几缕柔和的光。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大妈正坐在石头上聊天,看见大山和秋月过来,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了,眼神齐刷刷地投过来,带着探究和好奇。

大山下意识地握紧了秋月的手,脚步没停,径直往前走。“别理她们。”他低声对秋月说。

秋月点了点头,可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走到大路口,大山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我晚上早点回来,你在家别太累了,要是有人来胡说八道,你就别搭理,实在不行就关上门。”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秋月叮嘱道,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山路的拐角处,才转身往回走。

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红棉袄的身影倚在门框上,不是刘佳琪是谁?她化了点淡妆,嘴唇涂得红红的,衬得那张脸愈发娇媚,只是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挑衅。

“秋月姐,好久不见。”刘佳琪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大山哥去上工了?”

秋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嗯,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刘佳琪走进院子,四处打量着,眼神里带着嫉妒,“你们这房子翻新得真不错,青瓦屋顶,比以前气派多了。看来大山哥现在挣着钱了,日子越过越好了。”她走到堂屋门口,瞥见屋里摆着的新木桌,嘴角撇了撇,“秋月姐,你可真有福气,能让大山哥这么对你。”

“我们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谈不上什么福气。”秋月语气平淡,“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做家务。”

刘佳琪却像是没听见,走到秋月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带着点轻蔑:“秋月姐,你说你,长得是挺漂亮,可性子也太闷了,一点情趣都没有。大山哥每天在砖窑厂干那么累的活,回来就面对你这么个闷葫芦,能开心吗?”她顿了顿,又说,“我跟大山哥可是有过感情基础的,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什么都听我的,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说,要是我当初没离开他,现在跟他过日子的,是不是就是我了?”

秋月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刘佳琪,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大山现在是我的男人,我们过得很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打扰?”刘佳琪笑了起来,声音尖锐,“秋月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大山哥是旧相识,多说几句话怎么就叫打扰了?再说了,大山哥心里是不是真的只有你,还不一定呢。前几天在镇上,他还跟我说,心里一直惦记着我,要不是因为责任,他根本不会跟你在一起。”

这些话像一把把刀子,扎进秋月的心里,让她疼得喘不过气。她知道刘佳琪是故意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酸楚和不安。她强忍着眼泪,冷冷地说:“你胡说八道!大山不是那样的人!”

“我胡说?”刘佳琪往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不信你等着瞧,我会让大山哥回心转意的。你一个山里丫头,除了会做家务,还能给大山哥什么?我能给他洗衣做饭,能陪他说话解闷,还能帮他打理生意,你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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