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炊烟绕舍风含刺（1/2）

晨雾还没褪尽，山间的风裹着些微凉意，卷过李秋月家的篱笆院，把灶房里飘出的柴火烟吹得歪歪扭扭，缠在院角那棵老枣树上。秋月正弯腰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她的侧脸，睫毛上沾了点细碎的光，身形在单薄的蓝布褂子底下显得愈发窈窕，抬手拢头发时，露出的脖颈白皙细腻，透着山里女人少有的温婉秀气。

“水开了没？该给地里的菜浇浇水了，昨儿个日头毒，怕是渴坏了。”大山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话音落时，人已经扛着锄头走进来，肩头还搭着条汗巾，黝黑的脸上沾了点泥土，眼神却亮，落在秋月身上时，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秋月直起身，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倒进旁边的木桶，笑着应道：“快了，你先歇会儿，喝碗米汤再去。”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像山涧里的泉水，淌进人心里都觉得舒坦。这阵子两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倒也渐渐有了几分烟火气，地里的庄稼侍弄得周正，院里还种了些青菜，搭了个鸡窝，每天鸡叫三遍起身，日落西山归家，日子虽清贫，却也安稳。

可这份安稳，总像是蒙着一层薄冰，经不起半点风吹。

大山放下锄头，接过秋月递来的粗瓷碗，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米汤，刚要说话，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几声压低的议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飘了进来。

“你看你看，俩人又凑一块儿了，这才多久啊，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也不害臊。”是村西头王婶的声音，尖细刻薄，隔着篱笆都能想象出她撇嘴的模样。

另一个声音接了话，是邻院的张嫂，语气里满是八卦：“可不是嘛，之前还传秋月跟镇上的货郎有一腿，现在又跟大山黏糊，这女人长得俊，心思就是多。”

“还有那刘佳琪，前阵子天天往大山这儿跑，哭哭啼啼的，现在倒不怎么来了，怕是被秋月挤走了吧？”

“挤走才好呢，刘佳琪那性子，泼辣得很，哪有秋月看着顺眼，就是这名声……”

后面的话渐渐低了下去，却像一根根细针，扎在秋月心上。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垂着眼帘，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泛了白。自打她跟大山一起搭伙过日子，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没断过，起初只是偶尔有人背后嘀咕，后来竟越来越明目张胆，有时候去河边洗衣裳，都能听见有人在不远处指指点点，那些话难听得很，像刀子似的割人。

大山也听见了，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黝黑的脸沉了下来，放下碗就要往外走，嘴里骂道：“这帮长舌妇，吃饱了撑的！”

“别去。”秋月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恳求，“跟她们置气不值当，越吵越说不清，反倒让她们更有话说。”她知道，山里的人嘴碎，你越是较真，她们越起劲，倒不如装听不见，日子是自己过的，何必在意别人怎么说。

大山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秋月眼底的委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闷得慌。他知道秋月受了委屈，可他嘴笨，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道：“别往心里去，有我呢。”

就这简单的五个字，却让秋月心里一暖，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些，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咱们好好过日子，她们爱说就说去吧。”

两人没再提刚才的议论，大山扛着锄头，秋月提着水桶，一起往村东头的菜地走去。路上碰见几个村里人，有人笑着打招呼，眼神却怪怪的，有人干脆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秋月把头埋得更低，紧紧跟在大山身边，手指攥着水桶的提手，手心都冒了汗。

大山察觉到她的紧张，放慢了脚步，往她身边靠了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他的声音很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秋月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严肃，眼神里满是护着她的模样，心里的委屈又淡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菜地就在山脚下，种着茄子、辣椒、黄瓜，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大山扛起锄头松土，秋月则提着水桶，小心翼翼地给每一棵菜浇水，阳光渐渐升高，洒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

可这份静好，很快就被打破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两人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刚走到村口，就看见刘佳琪站在老槐树下，穿着一件粉色的布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点淡淡的愁绪，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大山，模样楚楚可怜。

秋月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往大山身后缩了缩。她知道刘佳琪没断了对大山的心思，前阵子虽然来得少了，可每次碰见，刘佳琪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敌意，像淬了毒的刀子。

大山也看见了刘佳琪，眉头皱得更紧了，脚步没停，拉着秋月的手就要往前走，不想跟她纠缠。

可刘佳琪却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眼睛看着大山，声音柔柔的，带着点哽咽：“大山哥，我有话跟你说。”

大山停下脚步，脸色沉得厉害，冷声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大山哥，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刘佳琪眼眶红了，看着大山，眼神里满是委屈，“我知道你现在跟秋月姐在一起，我不该来打扰你，可我心里难受，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以前对我那些好，都是假的吗？”

周围已经有人围了过来，都是村里的闲散人，见有热闹看，一个个都凑了过来，交头接耳，眼神在三人身上来回打转，那目光里的探究和嘲讽，让秋月浑身不自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山察觉到秋月的不安，握紧了她的手，对着刘佳琪冷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想跟秋月好好过日子，你别再来纠缠了，让人看笑话。”

“笑话？”刘佳琪突然提高了声音，眼泪掉了下来，“我有什么好笑话的？我喜欢大山哥，有错吗？倒是有些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无辜！”她说着，眼神狠狠瞪向秋月，语气里满是怨毒。

秋月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眼圈泛红。

“刘佳琪，你别胡说八道！”大山怒了，往前一步挡在秋月身前，指着刘佳琪，“我跟秋月是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什么抢不抢的，你要是再胡咧咧，就别怪我不客气！”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怒气，眼神凌厉，吓得刘佳琪往后缩了缩，却还是不服气，抹着眼泪道：“我胡说？全村人都看着呢，她李秋月名声不好，跟着你就是图你的力气，图你能给她干活，等她找到更好的，迟早会离开你的！”

“你闭嘴！”大山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往前冲，被秋月死死拉住了。

“大山，别冲动。”秋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拉着他的胳膊，“咱们回家，别跟她吵了。”她知道，在这里吵得越凶，闲言碎语就越多，对他们越不利，可心里的委屈却像潮水似的涌上来，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一哭，大山的心就软了，也顾不上跟刘佳琪置气，转身拉着秋月，拨开围观的人群，快步往家里走去。背后传来刘佳琪的哭声，还有村民们的议论声，那些声音像重锤似的，砸在两人心上。

回到家里，秋月再也忍不住，趴在炕沿上小声哭了起来。她这辈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明明她跟大山是真心想好好过日子，却要被人指指点点，还要被刘佳琪这样污蔑。

大山站在一旁，看着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心里又疼又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道：“秋月，别哭了，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秋月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眼泪，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被雨水打湿的兔子，看着大山道：“大山，咱们是不是真的不该在一起？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说什么胡话！”大山皱着眉，语气坚定，“我跟你在一起，从来没后悔过，那些闲言碎语，那些人的污蔑，都不算什么，只要咱们好好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他伸手，轻轻擦去秋月脸上的泪痕，指尖粗糙，却带着暖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陪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看着大山真诚的眼神，听着他坚定的话语，秋月心里的委屈渐渐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她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嗯，我信你。”

中午饭吃得很安静，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心里却都清楚，刘佳琪不会就这么算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也不会轻易停止，他们的日子，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下午的时候，大山去山里砍柴，秋月在家缝补衣裳，刚缝了几针，就听见院门外有动静，以为是大山回来了，抬头一看，却见刘佳琪站在门口，眼神阴沉沉地看着她，脸上哪里还有中午的楚楚可怜，只剩下满满的敌意。

秋月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大山不在家，你走吧。”

刘佳琪冷笑一声，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秋月，眼神像刀子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李秋月，你别以为你能一直霸占着大山哥，我告诉你，大山哥是我的，你根本配不上他。”

“我跟大山是真心在一起的，你别再来骚扰我们了。”秋月强忍着心里的害怕，鼓起勇气说道。

“真心？”刘佳琪嗤笑一声，“你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有什么真心可言？你就是想找个男人依靠，想过安稳日子，所以才缠上大山哥。可你别忘了，大山哥以前最疼的是我，要不是你从中作梗，现在跟他过日子的人是我！”

秋月攥紧了手里的针线，咬着牙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大山选择了我，你就该放手。”

“放手？”刘佳琪眼神一狠，上前一步，死死盯着秋月，“我凭什么放手？大山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李秋月，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离开大山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秋月被她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靠在了墙上，心里又怕又气，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不会离开大山的，你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