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晨雾绕屋话短长（1/2）

晨雾像揉碎的棉絮，裹着深山里的李家坳，连屋前老槐树的枝桠都蒙着层薄湿，沾得早起的雀鸟羽毛发沉，啾鸣声都比往日低了几分。李秋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冷风裹着雾汽扑在脸上，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她拢了拢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目光落在院角那片刚种上的菜畦上，嘴角忍不住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自从大山把屋前屋后的荒地开垦出来，种上了青菜、萝卜，还有几畦辣椒，家里的菜就再也不用愁了。每日清晨，她都会先来菜畦边看看，拔拔杂草，浇点从山涧引来的泉水，看着那些嫩生生的菜苗一天天长壮，心里就满是踏实。大山说，等过些日子，再把东边的坡地翻一翻，种上玉米和土豆，等到秋收，就能存下足够的粮食，冬天就不用再愁吃的了。

正弯腰给菜苗浇水，院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秋月也知道是大山来了。她直起身，转头看向门口，就见大山扛着一把锄头，身上沾了些泥土，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精神抖擞。晨光透过薄雾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高大壮实的轮廓，那双黝黑的眼眸里，满是对生活的期许，也藏着对她的温柔。

“秋月，早啊。”大山放下锄头，声音爽朗，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菜畦里的菜苗上，“长得真快，再过阵子就能吃了。”

“是啊，多亏了你打理得好。”秋月接过他递来的毛巾，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不经意触到他温热的皮肤，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收回手，低声道，“早饭快好了，你先歇会儿，洗洗手就能吃了。”

大山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里像揣了块暖烘烘的炭火，甜丝丝的。这段日子，他和秋月一起打理田地，一起操持家务，日子过得平淡却充实，两颗心也越靠越近。只是，这份安稳里，总像藏着些看不见的刺，时不时扎得人心里发慌。

早饭是简单的玉米粥，配着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两人坐在屋门口的石桌旁，就着晨光慢慢吃着，偶尔说上几句话，大多时候是沉默的，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可这份安然，很快就被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打破了。

院墙外，两个村里的妇人正挎着菜篮子走过，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断断续续飘进了秋月和大山的耳朵里。

“你看李家那丫头，天天跟大山黏在一起，真是不知羞，男人家的活儿也抢着干，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可不是嘛，听说之前还跟邻村的谁有牵扯，现在又赖上大山，大山也是糊涂，怎么就跟她走这么近。”

“还有那邻村的刘佳琪，前些日子还来村里找大山，哭哭啼啼的，指不定是这李秋月插足人家呢。”

“谁知道呢，深山里的丫头，心思多着呢，怕是想赖着大山，在村里扎根吧。”

那些话像冰冷的针，扎在秋月心上，让她瞬间没了胃口，手里的馒头也变得难以下咽。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委屈，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大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站起身，就要冲出去理论，却被秋月一把拉住了。“大山，别去。”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她们爱说就说吧，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可她们凭什么这么说你！”大山胸口憋着一股气，看着秋月委屈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怒，“秋月，你别听她们胡言乱语，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秋月抬起头，看着大山愤怒的眼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你信我就好。”

大山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和隐忍，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我当然信你，以后她们再敢胡说，我绝不饶她们。”

那些闲言碎语，就像山间的野草，越拔越长，自从秋月和大山走得近了，村里关于他们的议论就从没停过。起初只是偶尔有人背后嘀咕，后来渐渐变本加厉，甚至有人故意在他们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明里暗里指责秋月不安分，缠着大山。

秋月心里清楚，村里人的偏见，一半是因为她是外来的，扎根在李家坳的时间不长，另一半，也是因为刘佳琪。

刘佳琪是邻村的姑娘，模样周正，性子却有些泼辣，早些年就跟大山认识，一直对大山有意。后来大山心里有了秋月，对刘佳琪始终保持着距离，刘佳琪心里不甘心，便时常来李家坳转悠，偶尔还会在村里人的面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暗示她和大山之间有过牵扯，是秋月横插一脚。

村里的妇人本就爱嚼舌根，经刘佳琪这么一挑拨，对秋月的敌意就更重了。她们觉得秋月抢了刘佳琪的心上人，又觉得一个外来的姑娘，不该在村里这么“张扬”，跟男人一起下地干活，抛头露面，有失体统。

吃过早饭，大山要去东边的坡地翻地，秋月收拾好碗筷，也拎着篮子跟了过去，想帮着捡捡地里的石头。两人刚走到坡地边，就看到不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刘佳琪。

刘佳琪穿着一身花布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挎着一个竹篮，看到大山和秋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快步走了过来。

“大山哥。”刘佳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红红的，看着大山，“我找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都不回我消息啊。”

大山皱起眉头，语气冷淡：“佳琪，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没可能，你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没可能啊大山哥？”刘佳琪上前一步，就要去拉大山的胳膊，却被大山侧身躲开了。她眼底的委屈更甚，看向秋月，语气带着一丝质问，“是不是因为她？李秋月，你为什么要缠着大山哥？你知道我喜欢大山哥多少年了吗？你凭什么抢我的人！”

秋月被她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刘佳琪，平静地说：“刘姑娘，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大山心里没有你，你就算再纠缠也没用。我和大山是真心想好好过日子，希望你能明白。”

“真心过日子？”刘佳琪冷笑一声，眼神扫过秋月，满是不屑，“你一个外来的丫头，在村里无依无靠，凭什么跟大山哥过日子？你能给大山哥什么？不过是想找个靠山罢了。”

“刘佳琪，你别太过分了！”大山厉声打断她，护在秋月身前，怒视着刘佳琪，“秋月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轮不到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刘佳琪看着大山护着秋月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恨，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却依旧不肯罢休：“大山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她呢？你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别被她骗了！”

“我没有骗大山，我们之间光明正大，不像你，只会背后挑拨离间，让村里人误会秋月。”大山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厌恶，“刘佳琪，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刘佳琪看着大山决绝的眼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心里的不甘和怨恨几乎要溢出来。她狠狠瞪了秋月一眼，那眼神里的恨意，让秋月心里一寒。随后，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快步跑开了，跑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秋月的胳膊，篮子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秋月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看着刘佳琪跑远的背影，心里满是无奈。大山连忙扶着她，关切地问：“秋月，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我没事。”秋月摇摇头，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别管她了，我们赶紧干活吧，免得一会儿又有人来说闲话。”

大山看着她默默捡东西的模样，心里满是愧疚，蹲下身帮她一起捡，低声道：“秋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跟你没关系。”秋月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只要我们好好的，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时间长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说了。”

大山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里暖暖的，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开始在坡地里忙活起来。大山挥舞着锄头，把坚硬的土地一点点翻松，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泥土里，晕开一小片湿痕。秋月则在一旁，把翻出来的石头和杂草捡起来，装进篮子里，时不时抬头看看大山，眼神里满是温柔。

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美好。若不是村里的闲言碎语，若不是刘佳琪的纠缠，这样的日子，该是多么惬意。

中午的时候，两人坐在坡地边的大树下休息，秋月从篮子里拿出早上准备好的干粮和水，递给大山。大山接过干粮，大口吃了起来，看向秋月的眼神，满是宠溺：“秋月，你做的干粮就是好吃。”

秋月笑了笑，低头咬了一口干粮，心里甜甜的。这段时间，虽然受了不少委屈，但只要有大山在身边，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大山的体贴和爱护，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的生活，让她渐渐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就在两人享受着片刻的安宁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几个妇人的说笑声。秋月抬头一看，是村里的王婶、张嫂还有几个妇人，正挎着篮子从坡地边走过，看到大山和秋月，她们的笑声瞬间停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互相递了个眼色，低声议论起来。

“你看，两人又黏在一起了，真是不知廉耻。”

“刘佳琪早上还来找大山，哭得多伤心，肯定是被这李秋月欺负了。”

“我看啊，这李秋月就是个狐狸精，把大山迷得晕头转向的。”

她们的声音不算大，却足够让秋月和大山听得清清楚楚。秋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里的干粮也没了胃口，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底的泪水，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