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呛人的浓烟裹着火星子扑出来(1/2)

寒溪浸月

秋雨已经下了三天。

李秋月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着湿柴,呛人的浓烟裹着火星子扑出来,熏得她眼睛发酸,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额角滑落的汗珠,在满是炭灰的脸上冲出两道浅浅的痕迹。她抬手胡乱抹了一把,反而把脸弄得更花,原本白皙的皮肤被烟火气浸得发黄,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灶房里亮得惊人,像蒙着水汽的寒星。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带着撕心裂肺的沙哑。李秋月心里一紧,连忙丢了手里的柴禾,拍了拍手上的灰,快步走到里屋。

大山躺在床上,盖着两床厚厚的棉被,却还是不住地发抖。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敷着的毛巾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听到脚步声,他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李秋月身上,虚弱地开口:“水……”

“来了来了。”李秋月快步走到桌边,提起陶壶倒了半碗温水,又小心翼翼地加了半勺红糖——这还是上个月赶集时,她咬牙买的,原本想留着给大山冬天干活暖身子,没想到先派上了用场。她端着碗走到床边,轻轻扶起大山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着勺子,一点点喂到他嘴边。

大山的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咽着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涸的喉咙,让他稍微缓过一口气。他看着李秋月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担忧,鼻尖因为呛了烟而微微泛红,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狼狈却依旧好看。

“秋月……”大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让你受累了。”

李秋月摇摇头,把碗放到床头柜上,又拿起毛巾帮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说啥傻话,夫妻之间,不就该互相照应着吗?你再好好睡会儿,等天亮了,我再去后山采点柴胡,给你熬药喝。”

大山闭上眼睛,眼角却滑下一滴泪。他知道自己这病是怎么得的。三天前,他听说邻村的刘佳琪要去镇上买东西,山路难走,又恰逢下雨,便执意要去送她。刘佳琪起初推辞了几句,后来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雨水打湿了衣服,山路湿滑难行,他为了扶差点摔倒的刘佳琪,自己却摔了一跤,滚到了路边的沟里,浑身都浸在了冰冷的溪水里。

等他挣扎着爬起来,刘佳琪只是象征性地问了句“没事吧”,便催促着赶紧赶路。他当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却没当回事,送完刘佳琪回来,当晚就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这些事,他没敢告诉李秋月。他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更怕她知道自己是为了送别的女人而病倒,会伤心难过。

李秋月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滚烫。她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大山的身体一向结实,平日里别说发烧,就连小感冒都很少有,这次却烧了三天都没退,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大山,要不明天我去趟邻村,找王大夫来看看吧?”李秋月犹豫着开口。王大夫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大夫,医术还算靠谱,就是出诊费有点贵,而且山路难走,雨天更是难行。

大山立刻睁开眼,急忙摇头:“不用不用,秋月,我没事,就是小感冒,熬两天就好了。王大夫出诊费那么贵,咱们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

李秋月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大山是心疼钱,可他的身体更重要啊。这些年,家里的担子几乎全压在大山身上,他起早贪黑地种地、砍柴、打猎,只为了让她能过上好一点的日子。而她能做的,不过是在家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偶尔去山里采点草药换些零钱。

“钱重要还是身体重要?”李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怎么办?”

大山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腹上带着常年做家务留下的薄茧,却很温暖。“对不起,秋月,”他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为我操心。你放心,我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李秋月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守着他。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愁绪。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大山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李秋月的目光落在大山的脸上,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起了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大山还是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眼神明亮,笑容爽朗。那时候,他总爱拉着她的手,在山间小路上散步,说要一辈子对她好,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这些年,大山确实做到了。他对她体贴入微,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村里的人都羡慕她,说她嫁了个好男人。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这深山里,遇到这么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似乎都变了。

邻村的刘佳琪,是去年搬到村里来的。她长得清秀,嘴巴又甜,很会讨人喜欢。自从她来了之后,大山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开始频繁地往邻村跑,每次回来,身上总会带着一些不属于家里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块花布,有时候是一小包点心。

起初,李秋月没多想,只当是大山帮刘佳琪捎带的东西。可后来,她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大山看刘佳琪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躲闪;村里的闲言碎语也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说看到大山和刘佳琪在山脚下偷偷说话,有人说看到大山帮刘佳琪劈柴、挑水……

每次她旁敲侧击地问起,大山总是支支吾吾,要么说只是邻里之间互相帮忙,要么就干脆转移话题。她心里清楚,大山和刘佳琪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她不是没有难过,不是没有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大山,会突然对别的女人那么上心。她想过质问,想过哭闹,可每次看到大山疲惫的脸庞和对她依旧温柔的态度,她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怕,怕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个家就散了。

她还抱着一丝幻想,也许只是她想多了,大山和刘佳琪之间真的没什么。也许等过一段时间,大山就会回到以前的样子,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可这次大山病倒,让她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昨天下午,她去邻村的张婶家借点小米,刚好碰到刘佳琪。刘佳琪看到她,眼神有些不自然,寒暄了几句就想走。张婶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说:“秋月啊,你可得看紧点大山。前几天雨天,我看到大山送佳琪去镇上,两人走得可近了,后来大山还摔进沟里了,佳琪都没怎么管他,就让他自己爬起来了。”

张婶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秋月的心上。原来大山是为了送刘佳琪才病倒的,原来他说的“去山里砍柴”是假的,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

她强忍着心里的剧痛,谢过张婶,默默回了家。一路上,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片荒芜。

她没有当场拆穿大山,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大山能主动跟她坦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可直到现在,大山依旧在隐瞒,依旧在欺骗。

李秋月看着床上熟睡的大山,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嘴唇被咬得生疼,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可这疼痛,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她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蜜过往,都只是一场泡影吗?难道大山对她的好,都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吗?

雨还在下,夜色越来越浓。李秋月坐在床边,一夜未眠。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大山的脸上,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她不知道,这场雨过后,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家,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雨终于停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里,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大山醒了过来,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烧也退了不少。他看到李秋月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心里一阵愧疚:“秋月,你怎么一夜没睡?”

李秋月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我不困。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大山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你看,我说我没事吧。今天天气好了,我去山里看看,说不定能打只兔子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李秋月看着他,心里的委屈和失望像是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都这样了,还想着出去,是真的想去打猎,还是想去见刘佳琪?

“大山,”李秋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不用去打猎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大山看到她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秋月,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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