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霜打秋枝空对月（2/2）

第二天一早，秋月醒来的时候，大山已经不在床上了。她起身走出屋，看见大山正在院子里喂牲口，刘佳琪竟然也在，正站在一旁，帮他递草料。

“大山哥，你看你，衣服都脏了。”刘佳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伸手就要帮大山擦衣服。

大山没有躲开，任由她擦拭着。两人靠得很近，刘佳琪的头发几乎要碰到大山的肩膀。

秋月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再也忍不住了，转身走进了屋，关上了房门，把那刺眼的画面隔绝在外。

她靠在门板上，身体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她的骄傲，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这样卑微地守着一个已经不爱她的男人，守着一个名存实亡的家。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刘佳琪离开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大山走了进来。

他看见秋月靠在门板上，泪流满面，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秋月，你怎么了？”

秋月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红肿，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大山，我们离婚吧。”

大山愣住了，脸上的愧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难以置信。“秋月，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秋月重复道，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你和佳琪的事，我也知道你已经不爱我了。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好聚好散。”

大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着秋月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和痛苦，心里一阵刺痛。他想起了他们过去的种种，想起了秋月为这个家付出的一切，愧疚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秋月，我……”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再多的道歉，也弥补不了对秋月的伤害。

“我已经想好了。”秋月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平静而坚定，“这个家，你要是想留，就留给你。我净身出户，只求你能成全我。”

大山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要和秋月离婚，他只是被刘佳琪的年轻和热情吸引，一时糊涂，做出了对不起秋月的事。他以为秋月会哭闹，会质问，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提出离婚。

“秋月，对不起，”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跟佳琪来往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秋月摇了摇头，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大山，晚了。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算抚平了，也会有痕迹。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想起那些独自流泪的夜晚，想起那些看着他和刘佳琪亲近的刺痛，想起自己一次次的退让和失望。心，已经凉透了。

大山还想说什么，却被秋月打断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明天，我们就去镇上办手续。”

说完，秋月转身走进了里屋，关上了房门，把大山隔绝在外。

大山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他知道，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毁了这个曾经温暖的家。他想起秋月的好，想起她为他洗衣做饭，想起她在他生病时彻夜照顾，想起她在他失意时默默鼓励。可他，却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他走到院子里，看着这个他和秋月一起打造的家，看着院子里的鸡群，看着篱笆上的牵牛花，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能重来，多么希望，他没有遇见刘佳琪，没有做出那些对不起秋月的事。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二天一早，秋月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她走出里屋，看见大山已经坐在院子里，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走吧。”秋月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大山站起身，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院子，往镇上的方向走去。

山路蜿蜒，两旁的树木已经染上了深秋的颜色，红的、黄的，像一幅绚丽的画卷，可两人却无心欣赏。一路上，他们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回响。

到了镇上的民政所，办理离婚手续的人不多。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大概是觉得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感情破裂的样子。

填表的时候，秋月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划过纸张，留下淡淡的痕迹。她看着表格上“离婚原因”一栏，犹豫了一下，写下了“感情不和”四个字。其实，哪里是感情不和，只是一方变了心，另一方不愿再将就。

大山看着秋月写下的字，心里一阵刺痛。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默默地在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当离婚证递到两人手里的时候，秋月看着那个红色的小本子，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八年的婚姻，最终，只剩下这一个冰冷的本子。

走出民政所，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阳光刺眼。秋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大山：“保重。”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妥协，就会舍不得离开。

大山站在原地，看着秋月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人群中，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红色的离婚证，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他知道，他永远失去了那个爱他、疼他、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回到深山里的家，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了秋月的身影，没有了她的笑声，没有了饭菜的香气，只剩下一片死寂。大山走进屋里，看着熟悉的一切，看着秋月缝补到一半的旧衣服，看着她用过的针线笸箩，看着墙上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照片上，秋月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他身边，眼神里满是爱慕和依赖。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幸福啊。

可如今，幸福已经离他远去，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孤独。

他想起刘佳琪，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的温柔。可现在，那些曾经让他心动的东西，都变得索然无味。他才发现，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刘佳琪的年轻和热情，而是秋月的陪伴和温暖，是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家。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后来，大山再也没有见过刘佳琪。听说，刘佳琪只是一时新鲜，并没有真的想和他过日子，后来就嫁给了镇上一个做生意的人。

而大山，一个人守着那个空荡荡的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常常会坐在院子里，看着山路口，希望能看到秋月的身影，可每次都只能失望而归。

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过院子，吹过篱笆上的残花，吹过他孤独的身影。他拿起那个红色的离婚证，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他知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快乐了。他会永远记得，在那个深秋，他失去了那个最爱他的女人，失去了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幸福。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山雾又起，渐渐笼罩了整个深山，也笼罩了大山孤独的身影。他的哭声，被风吹散在山林里，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悲伤，却再也唤不回那个叫李秋月的女人。

霜打秋枝，空留一轮寒月，照亮了他余生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