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空灶冷锅待归人(1/2)

李秋月坐在冰凉的地上,后背抵着斑驳的土墙,眼泪像山涧断了堤的溪流,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水渍。院门外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在晨雾里,可她总觉得那脚步声还在耳边绕着,一下下踩在她的心上,疼得她连呼吸都发颤。

不知坐了多久,天渐渐亮透了。山间的雾气慢慢散开,阳光透过院墙上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光斑。秋月扶着墙慢慢站起身,腿麻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飘飘的。她走到院子里,看着大山昨天收拾东西时散落的几根稻草,还有他忘在柴垛上的半盒火柴,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掏走了什么。

灶房里的锅还是凉的,昨天剩下的玉米糊糊还在锅里,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皮。秋月走过去,掀开锅盖,一股馊味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把锅里的糊糊倒进猪食桶里,然后拿起锅刷,一点点地刷着锅。锅沿上还沾着昨天的饭粒,她刷得很认真,仿佛这样就能把心里的那些委屈和难过也一起刷掉。

刷完锅,她又去喂猪。猪圈里的老母猪正哼哼唧唧地拱着食槽,看到秋月来了,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好像也带着点委屈。秋月把猪食倒进食槽里,看着老母猪大口大口地吃着,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这头老母猪是她和大山刚结婚的时候买的,陪着他们过了五年,下了好几窝小猪仔,是家里的“功臣”。以前大山喂猪的时候,总会跟老母猪说说话,说等它下了小猪仔,就给它多喂点好的。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来喂它了。

喂完猪,秋月又去鸡窝捡鸡蛋。鸡窝里有三个鸡蛋,还带着母鸡的体温。她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竹篮里,想起以前大山总会把刚捡的热鸡蛋揣在怀里,回来给她暖手。那时候的鸡蛋,吃起来总是特别香。可现在,手里的鸡蛋再热,也暖不了她冰凉的心了。

她提着竹篮回到屋里,把鸡蛋放在碗柜里。碗柜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粗瓷碗和一个缺了口的盘子。以前,这里面总会放着大山从山上采的野果子,或者她做的红薯干。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秋月坐在桌子旁,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觉得特别孤单。她想起以前,这个时候,大山应该已经从山上回来了,手里拿着刚砍的柴,或者采的蘑菇,笑着对她说:“秋月,今天咱们吃蘑菇炖鸡。”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对着这空灶冷锅。

她起身走到床边,拿起大山忘在床头的那件蓝布衫。衣服上还带着大山的味道,是阳光和泥土的味道。她把衣服抱在怀里,像抱着大山一样,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件衣服是她去年给大山做的,针脚虽然不怎么整齐,可大山却很喜欢,天天穿着。她说等今年冬天,再给大山做件厚点的,可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中午的时候,秋月煮了两个鸡蛋,自己吃了一个,剩下的一个放在盘子里,想着大山要是回来了,还能吃口热的。她坐在桌子旁,慢慢吃着鸡蛋,心里却想着大山现在到哪儿了,是不是已经坐上了去城里的车,佳琪是不是正笑着跟他说话。

下午,她去了红薯地。地里的秋薯苗被霜打了之后,显得有些蔫蔫的,可还是有新的嫩芽冒了出来。秋月蹲下身,用手轻轻抚着嫩芽,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下去,庄稼还得种,不然冬天就没的吃了。她拿起锄头,开始给秋薯苗松土。锄头很重,她平时很少用,以前都是大山来做这些活。可现在,大山走了,她只能自己来。

刚松了没几垄,她的手就磨出了水泡,疼得她直咧嘴。她停下来,看着手上的水泡,心里一阵委屈。以前大山看到她手上磨出一点皮,都会心疼得不行,赶紧给她吹吹,还说以后这些活都他来做。可现在,没人疼她了。

她坐在田埂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拿起锄头,继续松土。她想,等大山回来了,看到地里的秋薯苗长得这么好,肯定会很高兴的。

傍晚的时候,秋月回到家。她把锄头放在墙根,然后去灶房做饭。她煮了点玉米糊糊,炒了一盘咸菜。饭做好了,她却没胃口吃,只是坐在桌子旁,看着桌子对面的空座位。以前,大山就坐在那里,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话。可现在,那个座位空了,她的心里也空了。

晚上,秋月躺在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大山跟她说过的话,说等秋天红薯丰收了,就给她蒸红薯干吃,说要给她买银镯子,说要跟她一起过一辈子。可现在,这些话都像风一样,吹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还是那么亮,可她却觉得没有以前好看了。她想起妈妈说的话,说去世的人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也在看着她,是不是也在为她难过。

就这样,秋月在思念和等待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每天早上,她都会先去院门口看看,希望能看到大山的身影;每天晚上,她都会把大山的蓝布衫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感受到大山的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山走了已经四天了。按照他说的,今天应该回来了。秋月一大早就起了床,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特意做了大山爱吃的红薯饼。她坐在院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大山回来。

太阳一点点升高,从东边转到了西边,可还是没看到大山的身影。秋月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安慰自己,可能路上堵车了,或者大山有事耽误了,明天肯定会回来的。

可到了第五天,大山还是没回来。秋月去村口问了问,村里去镇上赶集的人说,没看到大山回来。她又去了邻村,找刘佳琪的叔叔刘老栓。刘老栓说,佳琪和大山是三天前坐上去城里的车的,按理说,昨天就该回来了。

秋月听了,心里更慌了。她不知道大山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险,还是不想回来了。她回到家,坐在桌子旁,看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红薯饼,眼泪又掉了下来。

傍晚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好像要下雨。秋月去收晒在院子里的衣服,突然看到院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一紧,抬头一看,是大山!

大山背着蓝布兜,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泥土,衣服也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很疲惫。他看到秋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进院子,“秋月,我回来了。”

秋月看着大山,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想扑到大山怀里,可又想起他和佳琪在一起的样子,脚步停住了。

“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秋月的声音哽咽着。

大山放下蓝布兜,走到秋月面前,想牵她的手,可秋月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几天。”

“什么事?”秋月问。

大山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坐车到城里之后,佳琪说她的钱包丢了,身份证也在里面。我们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后来没办法,只能去派出所补办身份证,耽误了时间。”

秋月看着大山,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话。“那佳琪呢?她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没有,”大山说,“她身份证还没补办好,在城里等着呢。我先回来,等她补办好了,再去接她。”

秋月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原来,他回来不是因为想她,而是因为佳琪的身份证没办好,他想回来看看。而且,他还要去接佳琪。

“你还要去接她?”秋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山点了点头,“她一个人在城里,我不放心。等她身份证办好了,我就去接她回来。”

秋月看着大山,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这个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男人,现在心里只有别的女人。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大山,你心里还有我吗?还有这个家吗?”

大山抬起头,看着秋月通红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慌。“秋月,我……”他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秋月,可他也放不下佳琪。

“你别说了,”秋月打断他,“我知道了。你累了,先去休息吧。锅里有红薯饼,你热一下吃。”

说完,秋月转身走进屋里,关上了房门。她靠在门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知道,她和大山之间,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大山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秋月在生气,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他走到灶房,看到锅里的红薯饼,还是热的。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红薯饼很甜,可他吃在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

他想起以前,秋月做了红薯饼,总会第一个拿给他吃,看着他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可现在,秋月却躲在屋里,不肯见他。

大山吃完红薯饼,走到院子里,看到地里的秋薯苗长得很好,知道秋月这些天肯定很辛苦。他心里更加愧疚了。

晚上,大山睡在堂屋里的草席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着秋月,想着佳琪,还有这个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边是和自己过了五年的妻子,一边是让自己心动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大山醒来的时候,看到秋月已经起来了,正在灶房做饭。他走到灶房门口,看着秋月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月看到他,只是淡淡地说:“锅里有玉米糊糊,你自己盛着吃。”

大山走进灶房,盛了一碗玉米糊糊,坐在桌子旁吃着。秋月也坐了下来,默默地吃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吃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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