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霜打残禾(1/2)
灶膛里的火星子噼啪跳着,映得李秋月半边脸亮堂堂的。她握着锅铲的手悬在半空,耳听着院门外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剥玉米时沾上的泥垢。
“哐当”一声,院门被踹开了。大山趔趄着闯进来,军绿色外套上沾着些不明不白的红印子,像是谁的胭脂蹭上去的。他一抬头就看见灶房门口的李秋月,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出点邪祟的光,舌头打了结似的嚷嚷:“月……秋月,钱呢?”
李秋月把锅铲往灶台边一搁,铁柄撞在搪瓷锅沿上,发出刺耳的尖响。“没有。”她的声音比灶台上凝结的冰花还要冷,“前天卖板栗的钱,不是刚被你拿走了?”
“那点够个屁!”大山猛地冲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全是汗,还带着股劣质烟草和女人香水混合的怪味。李秋月像被烫着似的往回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指节都掐进了她皮肉里。
“刘佳琪……她男人回来了,”大山忽然压低了声音,唾沫星子喷在李秋月脸上,“那娘们说,得给她男人塞点钱,不然……不然就得把咱俩的事抖出去。”
李秋月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她盯着大山那张被酒精和赌瘾掏空的脸,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结婚五年,她从山外嫁进来那天起,就知道这男人好赌,却没想过他能荒唐到这个地步——把和别的女人苟且的烂摊子,摊到自己面前来要钱摆平。
“松手。”她一字一顿地说,手腕在他掌心挣出红痕。
大山被她眼里的冷意刺了一下,反倒更来了劲。他猛地一拽,李秋月踉跄着撞进他怀里,胸前的衣襟被他死死揪住。“你他妈听不懂人话?”他喷着酒气往她颈窝里钻,“那娘们说了,不给钱就去告我强奸!到时候我蹲大牢,你一个人守着这破屋子,喝西北风去?”
李秋月猛地抬起膝盖,狠狠撞在他裆部。大山“嗷”一声松了手,捂着下面蹲在地上。她趁机后退两步,后背抵着冰冷的土墙,胸口剧烈起伏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山风卷着落叶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像谁在外面哭。
“李秋月你个贱人!”大山缓过劲来,红着眼眶爬起来,抄起门后的扁担就往她身上抡。李秋月慌忙躲闪,扁担擦着她的胳膊扫过去,重重砸在灶台上,陶土水缸被砸出个豁口,清水哗哗地往灶膛里流,火星子顿时被浇得滋滋冒烟。
她看着满地的狼藉,忽然就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眼泪却顺着眼角往下淌,滴在胸前打湿的衣襟上。“大山,你真是个畜生。”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你以为刘佳琪是真心跟你好?她男人在镇上开沙场,家里三间大瓦房,用得着你这点钱?”
大山举着扁担的手僵在半空。李秋月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了他心里最虚的地方。他想起刘佳琪每次见他,总爱往他怀里塞些自家做的酱菜,说话时眼波流转,带着股说不出的媚气。可上次在山坳里撞见她和别的男人说话,那股子亲热劲,比跟他在一起时浓多了。
“你……你胡说什么?”大山的声音虚了半截,扁担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李秋月弯腰捡起地上的柴火,往灶膛里添了几根。火苗重新蹿起来,映得她脸上的泪痕亮晶晶的。“我没胡说。”她把锅盖盖好,蒸汽从缝隙里钻出来,模糊了她的眉眼,“前几天我去镇上换油,看见刘佳琪跟她男人在供销社买电视机。她男人搂着她的腰,她笑得那样子,像是捡了金元宝。”
大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衣裳。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灶房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锅里玉米糊糊翻腾的咕嘟声。
“她就是耍你玩呢。”李秋月转过身,背对着他往灶膛里添柴,“你以为她图你什么?图你穷?图你赌钱输了打老婆?还是图你这三间漏风的土坯房?”
大山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慌乱变成了恼羞成怒。他几步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李秋月,下巴抵在她颈窝里,胡茬扎得她生疼。“我不管!她是我女人!”他像头困兽似的嘶吼,“你必须给我凑钱!不然我就……我就把你卖了!”
李秋月的身体瞬间僵住。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剧烈的心跳,还有那双手在她腰间胡乱摩挲的力道。这双手曾经帮她挑过水,曾经在她生娃时笨拙地给她擦汗,可现在,只剩下让人作呕的贪婪和粗暴。
“卖了我,你就能有钱给她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大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些年我跟着你,吃过多少苦?你赌钱输了,我连夜上山采蘑菇去镇上卖;你跟人打架赔了钱,我把陪嫁的银镯子当了;娃生病的时候,我背着他走了三十里山路去卫生院……”
说到娃,她的声音终于哽咽了。去年冬天那场流感,三岁的儿子发着高烧,大山却在邻村赌了三天三夜不回家。她背着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雪没到膝盖,好几次差点滑进山沟里。现在想起来,那刺骨的寒意仿佛还冻着骨头缝。
大山的动作慢了下来,抱着她的手臂也松了些。李秋月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犹豫,可那犹豫只持续了片刻,就被更汹涌的欲望盖了过去。“少他妈跟我提这些!”他咬着牙说,“那都是你该做的!谁让你是我老婆!”
他猛地把李秋月往地上按,粗糙的手掌撕扯着她的衣襟。李秋月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胳膊上抓出几道血痕。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只有月光从窗棂缝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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