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石缝里(1/2)

李秋月的鞋跟卡在石缝里时,山风正卷着松涛从谷口灌进来。她低头去拔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了崖边那丛被踩折的映山红——正是大山今早出门时,袖口沾着的那抹艳色。

这念头刚闪过,后颈就挨了一记钝痛。不是木棍也不是石头,倒像是用麻绳缠过的拳头,带着熟悉的汗味砸下来。她踉跄着扑向崖边的老松树,树皮上凝结的树脂粘在掌心,像极了那年给大山包扎伤口时,熬得半稠的草药汁。

“你跟到这儿来做啥?”大山的声音裹着酒气,从背后压过来。李秋月还没来得及回头,手腕就被他攥住往回拧,骨头错动的脆响混在风声里,惊飞了树梢上的几只灰雀。

她看见他裤脚沾着的泥,是邻村刘佳琪家后坡特有的红胶泥。上个月去借耕牛时,她在那片坡地上摔过一跤,膝盖上的疤至今还泛着青。

“我去寻你回家收玉米。”李秋月的声音发颤,不是怕疼,是喉管像被山枣刺扎了,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她盯着大山脖子上的红痕,那牙印比上回刘佳琪留在他胳膊上的深,显然是用了力气的。

大山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摸:“收玉米?你男人现在有的是钱,要那破粮食干啥?”他的指腹磨过她腰侧的旧伤,那是前年他赌输了钱,用烟杆烫出来的疤。

李秋月猛地挣了一下,鞋跟终于从石缝里拔出来,却带着半块松动的岩石滚向崖下。她低头看了眼深不见底的谷,云雾在谷底翻涌,像极了大山每次赌输后,那双蒙着红血丝的眼睛。

“佳琪让你来的?”她问。风掀起她的蓝布头巾,露出耳后那道浅浅的疤——是大山第一次动手时,被他推倒在灶台角撞的。

大山的手顿了顿,随即更狠地捏住她的下巴:“你管不着。”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红泥,混着点亮晶晶的东西,李秋月认得,那是刘佳琪擦的桂花头油。上个月去赶集,她在供销社的玻璃柜里见过,要五毛三分钱一瓶。

这时崖下传来隐约的笑语,是刘佳琪的声音,裹着山风飘上来:“大山哥,你咋还不下来?我给你煮的鸡蛋要凉了!”

李秋月的心猛地往下沉,像被那滚下去的石头带着坠向谷底。她突然想起今早天没亮时,听见大山在灶房偷偷烧火,锅里煮的是家里最后六个鸡蛋——原本是留着给她补身子的,她这几天总头晕,村医说可能是累着了。

“她在哪儿?”李秋月的声音突然定了,不颤了,倒像是结了冰的山溪。

大山往崖下瞥了眼,嘴角勾出点浪荡的笑:“就在下头那片竹林里等着呢。她说了,只要我跟你离了,她就把攒的私房钱都给我翻本。”他凑近她耳边,吐气时带着劣质烧酒的味道,“你以为我还稀罕你这黄脸婆?佳琪那身段,那叫声……”

后面的话李秋月没听清。她只看见崖边的老松树在风里摇晃,树影投在地上,像极了她刚嫁过来时,大山在新房墙上贴的那张“囍”字。那年他还不是赌鬼,会在夜里帮她揉肿了的脚,说等攒够了钱就盖瓦房,让她过上好日子。

“那玉米咋办?”她突然问,声音轻得像羽毛。地里的玉米该收了,再不收就要被山鼠啃了。那是她今年春天一粒一粒播下去的,顶着日头薅草,淋着雨施肥,盼着能多打几担,给大山还点赌债。

大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凶了:“玉米?老子有的是钱!”他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拍在李秋月脸上,“拿着滚,别在这儿碍眼!”

票子飘落在地,被风卷着往崖边跑。李秋月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那张一块的,就被大山一脚踹在腰上。她像片叶子似的扑向崖边,半个身子探出了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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