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蚀骨(1/2)

深冬的山风裹着雪粒子灌进破窗,王满仓蜷缩在冰凉的土炕上,用发霉的棉被捂住咳嗽不停的嘴。肋骨断裂处传来钻心的疼,比赌场打手的棍棒更让人难以忍受。他盯着房梁上垂下的蛛丝,突然想起林秀在时,总会在腊月里把屋子扫得纤尘不染,还会在灶台边贴上红纸剪的福字。

满仓哥,听说你病得快不行了?春桃的声音混着冷风飘进来,猩红斗篷上还沾着雪。她倚在门框上,涂着蔻丹的手指把玩着狐狸毛领,早说过跟着你没好日子,现在连口热乎药都喝不起。王满仓挣扎着要起身,却扯动伤口痛得闷哼:你...你把我的积蓄都卷走了!

春桃嗤笑一声,从袖中甩出半块发黑的面饼:好心喂你一口,别不识好歹。面饼砸在炕沿碎成渣,几只瘦骨嶙峋的老鼠立刻窜出来争抢。王满仓望着春桃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棉被。

山的另一边,林秀在陈默的药庐里生起炭火。陶罐里煨着当归鸡汤,香气混着草药味弥漫整个屋子。小狐狸蹲在她脚边,尾巴时不时扫过她新做的粗布鞋。该换药了。陈默掀起她腿上的棉毯,动作轻柔地解开绷带。林秀看着他专注的眉眼,突然想起王满仓酒醉后狰狞的脸,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别怕。陈默的声音像融化的雪水,等开春雪化了,我带你去县城的医馆。听说那里来了个名医,定能让你彻底康复。林秀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肿的腿,眼眶发热。自记事起,她从未感受过这样小心翼翼的呵护,仿佛她是件易碎的珍宝。

深夜,林秀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王满囤浑身是血地倒在门槛上:秀嫂...救救我哥!他咳血不止,说想见你最后一面...林秀攥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起,陈默从屋内快步走出,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我去看看。

药庐里,陈默背起药箱时,小狐狸突然咬住他的裤脚。在家等我。他摸摸狐狸的头,转身消失在风雪中。林秀望着漫天飞雪,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新婚之夜王满仓为她暖脚的模样,想起他第一次赌输回家时跪在地上扇自己耳光的场景,更想起那些拳脚相加的夜晚。

王满仓的土屋一片狼藉。灶台上结着厚厚的冰,水缸早已见底,墙角堆满空酒坛。陈默掀开被子,触到他滚烫的额头。水...给我水...王满仓干裂的嘴唇翕动,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林秀?是你回来了?

我是大夫。陈默倒了碗温水,撬开他的牙关,你染上了肺痨,再拖下去命都保不住。王满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告诉她...我错了...那些当票...在墙缝里...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喷在陈默的衣襟上。

天快亮时,陈默带着药回来了。林秀守在门口,看见他衣襟上的血迹,心猛地揪紧。人还有救。陈默把药罐架在火上,但需要悉心照料。林秀望着沸腾的药汤,想起王满仓这些年的种种恶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你会后悔。陈默的声音很轻,有些债,总要还清才能解脱。林秀浑身一颤,想起临走前留在门槛上的布娃娃,想起弟弟临终时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雪光映着窗纸,她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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