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野菊丛中的来信(2/2)

妮子追出去时,只看见野菊丛中散落的花瓣,每片花瓣上都系着红绳。她突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野菊花看着柔弱,根却能扎进石头缝里。”

当晚,妮子带着账簿去了派出所。民警翻开账簿时,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泛黄的纸页,映出角落里用铅笔写的小字:“给妮子的嫁妆,藏在歪脖子树洞里。”

这个秘密她早已知道,可此刻读来,仍忍不住红了眼眶。原来母亲在绝境中,仍想着为女儿留条后路。

次日清晨,推土机开进了玉娥家的老院子。妮子站在废墟旁,看着工人挖出那枚埋了多年的铜铃。铃铛已经锈成一团,轻轻一碰就碎成齑粉,露出里面发黑的布条——这次布条上的字迹清晰可见,是春桃的名字。

“妮子!”姨姨匆匆赶来,手里拿着封信,“今早有人放在咱家门口。”

信是柱子写的。信纸皱巴巴的,沾着酒渍和血渍:“妮子,爹对不起你娘。当年玉娥偷换银铃,我本想教训她,却失手把春桃推下了悬崖。这些年我不敢看你,因为你长得太像她……”

信的末尾画着朵野菊花,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铃铛里的毒是我让涂的,和玉娥无关。她是被逼的。”

妮子捏着信纸的手在发抖。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她望着铁轨延伸的方向,突然明白这些年缠绕在山里的诅咒,不过是人心比铜铃更冷,比井水深更暗。

那年冬天,村小的孩子们在操场上种满了野菊花。妮子把银铃和铜铃的碎片埋在花坛里,用红绳系了块木牌:“愿此后山风清,人心明。”

除夕前夜,妮子收到一张明信片。上面是南方的野菊花海,背面写着:“姐,我在花店打工,这里的野菊花真的冬天也开。”没有署名,但她一眼认出,那笔迹和玉娥信里的如出一辙。

山雪落下时,妮子站在母亲坟前。新种的野菊花在雪中舒展花瓣,红绳系着的银铃轻轻摇晃。远处的铁轨上,火车载着新年的灯火驶过,把山里的夜照得透亮。

多年后,当有人问起村头那片野菊花海,妮子总会指着花丛中的石碑说:“这里埋着两个女人的故事,也埋着山风带不走的爱恨。”而每当夜幕降临,风过时,仍能听见细碎的铃音,像是两个困在时光里的灵魂,终于在野菊丛中,等到了和解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