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烛影摇红(2/2)

声音在水泥通道里炸开,震得顶壁冰屑簌簌落。三人猛地回头,见林逸像从冰里钻出的火人,都愣住。刀疤眼尖,看见导火索正往铜盒里钻,脸色瞬间惨白——他们怕的就是母珠反噬。他一把推开小弟,往旁急闪,嘴里喊:“疯子!要炸一起死?”

林逸不答,只步步逼近,火苗映着他眼角,像镀了层铜。小七趁机翻滚,连人带暖气管倒下,正砸在小弟脚背,那人痛得弯腰,匕首落地。刀疤退到墙角,突然抄起一根铁管,猛砸向顶壁的消防喷淋头——“哗啦”一声,管网里残留的锈水喷涌而出,像下起小雨,火索被水一冲,火星顿时暗了。林逸心里一沉,底牌被浇灭,他再没筹码。

火烬复燃

水柱冲击下,铜盒却发出“嗒”一声脆响,盒盖自己弹开条缝,一缕青蓝火舌猛地窜起,遇水不灭,反而“轰”地膨成火球,像被激怒的兽,直扑刀疤面门。刀疤惨叫,铁管落地,双手捂脸,火舌顺着水往他袖口钻,瞬间把棉袄袖子烧成灰蝶。两个小弟吓得连滚带爬,往通道深处逃。

林逸趁机扑到小七身边,拿碎玻璃割断绳子,拽起他就跑。铜盒落在水里,火舌乱舞,却不追他们,只围着刀疤打转,像讨债。小七踉跄着问:“火咋不熄?”林逸喘得说不出话,心里却明白——母珠火,水浇不灭,它只认债,不认路。

两人爬上铁梯,冲出冷却池,雪风扑面,像千万根细针。背后地窖里传出刀疤撕心裂肺的嚎叫,火球越烧越大,把洞口映成一口通红灶膛。积雪被热浪蒸起白雾,雾升上天,与低云混成一片,像给黑夜盖了床湿棉被。

雪夜狂奔

他们不敢停,顺着来路铁轨猛跑,雪灌进鞋里化成水,水又结成冰,脚像踩在两块铁板上。跑出一公里,小七扑通跪地,伤口崩开,血透棉袄。林逸背起他,继续往前,肺里火烧火燎,却觉不出累。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天色泛起蟹壳青,像母珠被重新打磨后留下的冷光。

背后,旧电厂方向突然“轰”一声闷响,地面轻轻颤抖,雪粉从树枝簌簌落下——冷却池塌了,火与冰一起陷进地下,像一场半价交易,终于两清。林逸没回头,他把小七往上掂了掂,喘着粗气说:“再撑两里,天亮就能拦车。”小七伏在他背上,声音弱却带笑:“回去……请我喝十斤黄酒……不加一滴水。”

归途未卜

雪又开始下,大片大片,像给黑夜补补丁。铁轨尽头,一盏红灯突然亮起,是早班道口的警示灯,一明一灭,像心脏在跳。林逸踩着枕木,一步一步朝那盏红灯走,背上的小七成倍的沉,他却不敢放。铜盒在腰间晃,火已熄,盒面却残留一点温度,像提醒他:债还了,可租期还没满,路仍长。

红灯下,停着一辆手摇轨道车,两个养路工正弯腰铲雪,听见脚步回头,满脸惊讶。林逸放下小七,从怀里摸出那张过期介绍信,又加上仅剩的田七粉小包,一并递过去:“同志,救人,行个方便。”工人瞅瞅血人,再瞅瞅黑沉的铜盒,没多问,只点头:“上车。”

手摇车“吱呀”启动,像老磨盘推第一圈,沉重却带着希望。雪片落在轨道上,瞬间被铁轮碾成水,水又迅速冻成冰,在轮下发出“噼啪”脆响,像远远有人放鞭炮,给两条影子送行。林逸握摇柄,手臂酸得发抖,却一刻不停——他必须赶在天大亮前,把小七送到有医生的地方,也必须赶在下一场利息滚出来前,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火。

红灯渐渐远去,白雾从轨道上升起,像地底漏出的蒸汽。雾中,偶尔有火光一闪,是铜盒在云纹里打盹,又像母珠在遥远处轻轻眨眼——

“火已还,影子暂留;

下一盏灯,别忘了——

还得用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