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烛影摇红(1/2)
雪把巷道埋成一条白沟,林逸踩着刀疤留下的爬痕,深一脚浅一脚追到矿区围墙外,却再没见人影。爬痕在铁网缺口处断了,像一条被掐灭的引线,只剩几根折断的枯草在风中抖。他扶着电杆喘了半晌,呼出的白气刚出口就被风撕碎,胸口却烫得发闷——铜盒里的火不肯安分,隔着布一下一下撞他肋骨,仿佛提醒:两炷香早已烧完,利息开始滚了。
远处老城的方向,天色泛起蟹壳青,再有一个钟头就要放亮。林逸想起招待所那根蜡烛,心里猛地一沉:小七伤还没好,要是刀疤的人先摸回去,那点火光就是活靶子。他不敢再追,掉头往城里跑。雪厚,跑不快,干脆把身体往前倾,让重力拖着滑,靴子踩得雪粉飞溅,像有群白鼠跟在脚后。
回招待所
老街的灯一盏接一盏灭,只剩早点铺子刚生炉,火舌从炉口窜出半尺高,把门脸映得通红。林逸路过,蒸汽扑在脸上,短暂地盖住了铜盒的灼烫。他没时间停,拐进小胡同,踩着结了冰的污水,一步一刺溜。招待所的木楼在望,黑瓦上压着厚雪,像戴了顶白棉帽,可那团橘黄的烛光却不见了——三楼窗户漆黑,像被谁突然吹灭。
林逸心里咯噔,冲进门洞,楼梯扶手冷得粘手,他也顾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往上窜。三一八房门虚掩,锁舌歪在一边,显然被硬物撬过。他屏住呼吸,侧身挤进去,屋里静得只剩暖气管“咕噜咕噜”的呻吟。蜡烛倒了,蜡油淌了一窗台,已经凝成惨白的泪疙瘩。床空着,小七不见了,只剩军大衣被撕破,棉絮撒在水泥地上,像一小滩脏雪。
桌上压着一张纸条,是从记账本上撕下的横格纸,字迹歪斜却用力:
“人我们先借走,火签用完再还。——刀”
林逸攥着纸条,指节发白。铜盒像感知到怒意,猛地一震,云纹亮起,映得他手腕发青。他深吸几口气,把火气压回去,脑子飞快转:刀疤回身来逮小七,八成是想拿他换火,可火已归盒,钥匙早成灰,他们撬门见蜡烛亮着,一定以为小七知情,干脆绑走当人质。如今要救人,得先找到刀疤的老窝,而老窝在哪?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线索
林逸蹲身,把破大衣的棉絮拢起,想寻点蛛丝马迹,忽然发现地板上有几滴血迹,顺着门口往走廊延伸。血点零星,颜色却新鲜,像边走边滴。他顺着血痕走到楼梯口,发现扶手上有半个血手印,指节粗大,不是小七的。那只能是刀疤的人——小七挣扎时抓伤了对方,反而给他留了路标。
血点出了招待所后门,在雪地里变成断续的小坑,一路往东南,直奔旧电厂那片废弃铁路。林逸心里有了方向:旧电厂离矿区不远,地下管网四通八达,是藏人的好地方。他折回前台,大姐正低头盘账,见他下楼,张嘴想质问房门被撬,却被林逸先开口:“姐,有电话吗?我报个案。”大姐愣住,手指向柜台里那台老式转盘机,又缩回去:“报案去派出所,我这儿不对外。”林逸没工夫磨,掏出兜里仅剩的两块钱拍在桌上:“借用两分钟,算话费。”大姐把钱拢进抽屉,没吭声,算是默许。
他摇通电话,却打给老吴——如今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师傅。电话转了三道线,才到潘家园旧铺子。那头老吴声音沙哑,像被炭火烤过:“矿里炸了?火拿到没?”林逸简短说了经过,末了咬牙:“小七被绑,我得救人,可手里没筹码。”老吴沉默几秒,道:“刀疤是陇县‘黑火’的人,专吃旧矿渣,老窝在电厂冷却池地窖。你先去,我连夜赶过去,天亮前到。记住,别硬拼,他们怕火,你盒里有火,就还有底牌。”
冷却池
旧电厂离老城三公里,林逸抄近路,顺着铁轨路基跑。枕木上的雪被风刮得干净,踩上去反而稳。月亮在云里时隐时现,把铁轨映成两条时有时无的银蛇。跑到电厂围墙,铁栅早被贼剪开个大洞,他钻进去,穿过锈迹斑斑的冷却塔,塔身像被啃空的骨头,风灌进去发出“呜呜”低吼。
冷却池就在塔底,是个长方形水泥池,深约两米,冬天干涸,只剩一层薄冰。池子一角有铁盖,盖板上焊着旧扶手,如今被撬开条缝,露出漆黑洞口,像一张没牙的嘴。林逸贴耳听,底下隐约有说话声,断断续续飘在风里。他深吸口气,把铜盒挪到背后,用腰带勒紧,顺着铁梯往下爬。
地窖
底下是废弃的设备通道,墙壁渗水,结了厚冰,矿灯一照,光柱里全是飘浮的冰晶。通道尽头亮着一盏充电灯,黄光里坐着三个人,刀疤背对他,正拿酒瓶冲洗伤口,左臂上几条血檩子,是小七抓的。小七被反绑在暖气管上,嘴角青紫,却还醒着,眼里冒火。旁边小弟拿匕首在小七脸上比划,嘴里骂骂咧咧:“再嚷,划了你口子,让你多一条火签!”
林逸屏住呼吸,从兜里摸出还剩半寸的导火索——那是从矿里捡的,本想留纪念,如今成了救命索。他把导火索插进铜盒缝隙,轻轻一拧,云纹里立刻冒出青蓝火星,火索“嘶”地窜起火苗。林逸高举铜盒,猛地踏出阴影,吼了一嗓子:“火来了,要命的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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