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铜镜返照（2/2）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虎口却传来一阵灼痛——那条与母亲平行的暗红线，竟在灯光里微微亮起，像被重新淬火。灼痛中，他看见一幅新的“返照”：寒陵高台，铜棺开启，母珠凹陷处空无一物，只剩一圈极细的裂纹，像被抽走灯芯后的灯盏，正在慢慢冷却。而裂纹边缘，却有一粒极小的、暗红色的“水珠珠”——正是他指尖接住的那颗——正顺着裂纹滚进去，像一滴水落入火盆，像一段记忆被重新点燃。

画面一闪即逝，灼痛却留在皮肤，像被火蝶吻过的灰烬。他忽然明白，下一次“返照”已迫在眉睫——母珠要重新点燃，却不再抽他的记忆，而是要把他亲手送回地底，去补那盏被抽走灯芯的“空灯”。而补灯的材料，不再是他的寿数，而是母亲留在人间的最后一道剪影——她左手的疤、她虎口的血、她添进炉膛的每一粒“母珠炭”。

夕阳沉到铁轨尽头，像一粒灶火被重新封进炉膛。林逸站在两条火线之间，影子被拉得极细，却不再颤抖。他抬手，把虎口那条暗红线贴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像吻母亲手背的新疤，也像吻一段即将被重新点燃的灯芯。火线在他唇上微微一亮，像回应，也像告别。

远处，城市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无数面被擦亮的铜镜，同时映出他的脸——十八岁的轮廓，却带着两道眼角裂纹：一道银白，是火正契约；一道暗红，是母珠返照。两道裂纹在灯光下同时闪烁，像两口灶膛，同时等待添柴。

他转身，把自行车推离铁轨，朝工人大院走去。脚步很慢，却带着火正守灯人最后的姿态：添完火，封好炉，转身，把黑暗留在身后。

铜镜返照，灯芯已短。

归途无岸，却有母血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