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雪地灯盏(1/2)

烟囱顶的信号灯忽然灭了,像有人吹熄了最后一支烟。林逸踩着没过脚踝的酥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旧矿方向走,风把雪粒扬起来,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锉刀,一下一下刮着皮肉。他不敢停,怕一停,胸口那枚铜盒就先冷下来——火签了血,母珠认债,拖延半刻,利息就要翻。

旧矿区外的铁丝网早被贼豁开个大口子,卷刃的铁丝朝天翘着,挂着破布条,在风里猎猎作响,像一排便衣的刀。林逸弯腰钻过去,掌心蹭了点锈,和火签的割口混在一块,竟觉不出疼。远处,黑羽绒服的人影晃了一下,拐进两座砖房之间的夹道,那夹道黑洞洞的,像把雪地劈开的缝。

夹道里的人

林逸跟进去,脚步压得很轻。夹道尽头的背风处,点着一只煤油炉,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噗噗”的爆响。炉边站着三个人,帽檐压到眉,最矮的那个拎着风灯,灯光调到最小,豆大的一点黄,照得雪地半明半暗。见林逸过来,矮个把风灯抬高,光圈刷地罩住他的脸——像舞台上的囚犯,无处可藏。

“火签带来没?”声音沙哑,是昨晚屋顶抽烟那位。他摘了口罩,露出左脸那道蜈蚣似的刀疤,雪光下泛着红。林逸没吭声,只把火签攥在掌心,往前一伸。刀疤捏住签尾,借光看了看“正”字,又伸手指在刃口抹了一下,指尖立刻沁出血珠。他咧嘴笑:“真货。”随手把火签往怀里一揣,转身踢了踢炉边的一只帆布袋,“家伙都在里头,老规矩,干完活,母珠分身归你,台里的铜渣归我们。”

林逸没点头也没摇头,弯腰拉开帆布袋——撬棍、雷管、手摇电筒、一捆细麻绳,还有两截红色导火索,像冻僵的蛇盘在一起。他皱眉:“不是说只取火?用不上炸药。”刀疤嗤笑:“火正坛塌到一半,不炸开,你爬得进去?”说着用脚尖挑起一根导火索,在空中晃,“放心,量小,只够掀层皮,死不了人。”

林逸心里打鼓,可火签在人家手里,他没得选。他把帆布袋背上身,刀疤一挥手,矮个灭了风灯,几人沿着夹道继续往矿区深处走。雪越下越密,像有人在天上不停撒纸钱,脚踩上去,“咯吱”一声陷半寸,再抬脚,雪立刻把脚印填平,仿佛没人来过。

旧矿井口

半小时后,到了一处斜坡,坡底黑洞洞的井口像张大的兽嘴。井架早已锈蚀,歪斜地插在雪地里,铁索在风中叮叮当当,像提醒来客——这里吞过的人,比出的煤还多。刀疤示意停下,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手指沿着铅笔线滑动:“主井下去三十米,往西是废弃配电洞,火正坛后墙就在那里。炸点我昨晚标好,你负责点火,我负责接火。”说完抬眼瞅林逸,“怕死?”林逸把帆布袋往肩上提了提:“怕,但怕也得上。”

刀疤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露出烟熏的黄牙:“有种。”

下井

几人依次顺着铁梯往下攀,井壁渗水,结了厚冰,手套一碰就滑。林逸落在最后,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井筒里被放大,“咚——咚——”像远处有人敲闷锣。下到二十来米,刀疤忽然停住,掏出一把短柄镐,“当”一声凿向井壁冰壳,碎冰哗啦啦落下,露出里头乌黑的煤层。他用矿灯照了照,确认位置,又掏出一个小铁盒,里头装着两截雷管。导火索被咬在嘴里,刀疤用虎牙咬掉一截防潮皮,动作熟得像在嗑瓜子。

林逸看得心里发紧——这人根本不在乎井筒安全,一旦爆炸,别说火正坛,他们这几条命都得埋里头。他伸手按住刀疤的肩:“先抽管火,确认点得着我再点。”刀疤斜他一眼,冷笑:“心疼命?行,听你的。”说着把火签重新掏出来,往林逸手里一拍,“火签是你的,火也是你的,点不着别怪我。”

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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