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死人村的七口棺,夜半莫问敲门声(2/2)

它停在了门外。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那扇被我用木棍抵住、用麻绳缠紧的门。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连之前的刮擦和笃笃声,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绝对的寂静,持续了大概十几秒。

然后,一阵极细微的、仿佛气流拂过的声音,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那声音开始扭曲,变化,最终,凝结成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带着关切和焦急的语调:“小远…?陈远?妈可找到你了!快开门啊,外面冷,让妈进去!”

是我妈的声音!

不可能!她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黔东南的深山老林里?还是在这种时辰?

一股冰寒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我知道这不是真的,这绝不可能是母亲!是门外那东西搞的鬼!

“小远,开门啊!妈知道你害怕,没事了,妈来了,快开门!”门外的“母亲”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听起来情真意切,充满了担忧。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木牌上的警告在脑中轰鸣:万勿回应!万勿窥视!万勿开门!

见我没有反应,门外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甚至带上了几分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快开门!山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你要急死妈是不是!”

它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母亲平时责怪我时那种又气又急的语气都一般无二。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喉咙,想要回应,想要告诉“她”我没事,想让“她”别担心。

但我忍住了,只是拼命摇头,尽管门外的东西根本看不见。

哀求、责备、哭泣……“母亲”用各种方式试图让我开口,声音在门板外不断变换着情绪。过了许久,或许是意识到这套无效,那声音戛然而止。

楼梯再次传来吱嘎声,那东西下去了。

我瘫软在炕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咚咚咚地擂着胸膛,几乎要跳出来。

还没等我缓过一口气,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啜泣,幽怨无比,在窗外响起:“陈远哥…陈远哥…开开窗好不好…外面好黑,我好怕……”

我不认识这个声音。

“陈远哥,让我进去吧…我就待一会儿…求求你了……”女人的哭泣声哀婉凄切,听得人心里发酸,忍不住想要去安慰,去帮助。

我蜷缩起来,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像是能穿透血肉,直接钻进脑髓里一样,清晰无比。

女人的哭泣持续了没多久,又变成了孩童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仿佛有几个小孩在村子里的石板路上追逐嬉闹。

“来抓我呀!”

“嘻嘻,你抓不到!”

“快跑快跑!”

笑声、叫声、奔跑声……在这死寂的鬼村里回荡,显得无比诡异,无比渗人。

之后,各种难以名状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时像是许多人在低声交谈,嗡嗡喁喁;有时又像是沉重的物体被拖行,摩擦着地面;偶尔还会响起几声不成调的、用某种尖锐器物敲击出来的梆子声,不成曲调,空空洞洞地响几下,又消失……

这一夜,漫长如年。

我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一丝松懈,与门外的各种诡谲声响对峙着。直到窗外浓郁的墨色,开始透出一点点极微弱的、属于黎明的灰白。

那些纠缠了一夜的声音,不知何时,彻底消失了。

天地间,重归死寂。

我依旧不敢动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天光完全放亮,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异常,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松开了捂着耳朵的手。

四肢百骸传来僵硬的酸痛,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但我活下来了。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麻绳,挪开顶门棍,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物。只有冰凉的、带着腐木气息的空气涌进来。

楼梯、楼下的泥地,都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痕迹。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得过分的集体噩梦。

我走下楼梯,阳光勉强穿透晨雾,照亮了荒芜的村落。一切都和昨天白天一样,破败,死寂。

我鬼使神差地,又朝着祠堂走去。

推开祠堂门,七口黑棺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蒙着淡淡的尘埃。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走近一些,强忍着心悸,仔细打量它们。

然后,我的目光凝固在了其中一口棺木上——那是“天权”星位,位于勺柄连接处的棺材。

在那口棺材盖板与棺身的缝隙处,夹着一小片东西。

我凑近看去。

那是一角残破的、暗红色的布料。材质很普通,像是以前农村常见的那种土布。

而昨天我离开时,十分确信,所有的棺材都盖得严丝合缝,绝没有任何异物!

这片布,是什么时候,怎么夹进去的?

是谁……或者说什么东西,昨夜曾打开过这口棺材?

我看着那七口沉默的黑棺,它们静静地躺在祠堂的阴影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降临。

而我,真的能活着离开这个村子吗?

那角暗红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如同凝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