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刑临门(2/2)
林牧的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青,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他知道,再拦下去,不仅救不了石碑,反而会引火烧身——候补仙官对抗百夫长,无论理由多充分,都会被视作“以下犯上”。
巡狩拿着封灵符走向无字碑,将三张符纸分别贴在碑顶、碑身和碑座,符纸贴上的瞬间,泛起一层淡蓝光幕,将石碑笼罩其中。林弃躲在廊柱后,清楚地看到光幕落下时,碑身的淡金纹路在光幕下微微闪了一下,随即又隐了下去——封灵符不仅没起到封禁作用,反而像是给石碑盖了层保护罩。
就在这时,林弃注意到那名圆脸巡狩的动作有些异常——他看似在帮同伴固定符纸,实则趁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石碑上,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枚指甲盖大的淡青符印,手指一弹,符印便悄无声息地埋在了碑林入口的土堆里。符印落地即隐,只留下一丝极淡的灵光,比林牧昨天埋下的那枚强了数倍——是追踪型感知符印!这种符印能实时传递影像和灵气波动,直接连接天刑院本部的监测屏。
“好了!”百夫长收起刀,指着两名身材高大的巡狩,“你们两个留下看守,寸步不离!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是!”两名巡狩齐声应道,手持长枪站在了碑林入口两侧,银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连路过的鸡雏都被他们瞪得缩了回去。
百夫长又瞪了林苍梧一眼,语气不善:“管好你的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碑林,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带着另外两名巡狩转身离去,甲胄碰撞的脆响渐渐消失在巷口,扬起的尘土落在院中的柴堆上。
林苍梧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向林牧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讨好和后怕:“牧儿,还是你有本事!多亏了你,不然这碑要是被带走,林家的脸面可就丢尽了,先祖的灵位怕是也……”
“族老,”林牧打断他,语气依旧冷淡,没有半分笑意,“守住石碑不是目的,查清昨夜的灵气异动原因才是关键。近日让族人远离碑林,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会尽快查明情况,给天刑院一个交代。”
他说完,没再看林苍梧谄媚的脸,径直走向廊柱的方向。林弃的心猛地一紧,刚要往柱子后缩得更深,就见林牧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住,背对着林苍梧和看守巡狩,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昨晚的事,我知道了。规则残渣收好,藏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别让任何人发现,包括林苍梧。”
林弃猛地抬头,对上兄长的眼神。林牧的眼神里没有了刚才对百夫长的冰冷,也没有了往日的疏离,反而带着一丝急切和担忧,像极了小时候他被林虎抢了麦芽糖,兄长护着他时的模样。
“三日后我会回来。”林牧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气音,“到时候我带你走,离开林家,去一个天刑院找不到的地方。”
没等林弃开口问“为什么”,林牧就转身离去,银甲的背影在日光下越走越远,衣摆扫过庭院的杂草,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最终消失在内院门口。
林苍梧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抱怨天刑院不近人情,一会儿骂百夫长蛮横,一会儿骂监测符灵敏,王伯则捡起地上的断扫帚,偷偷给林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弃点了点头,拿起竹簸箕,假装继续打扫散落的炉灰,慢慢往后院挪。路过碑林入口时,他特意放慢了脚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两名看守巡狩——他们正警惕地盯着前院的动静,对他这“废物”根本没放在眼里。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碑林入口的土堆,感受到了那枚新埋符印的微弱波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比林牧的那枚强了数倍。
回到自己的小院,林弃反手插上门闩,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后背的粗布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摸出怀里的规则残渣,碎片的凉意透过衣襟传来,让他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几分。
兄长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规则残渣收好”“三日后带你走”。
他怎么知道自己捡了规则残渣?昨晚他明明躲得很隐蔽,兄长当时已经离开了林家,不可能看到碑林的动静。难道兄长一直都在暗中关注自己?他折返回来,真的是为了救自己,还是有其他目的?林弃想不明白,无数个疑问像乱麻一样缠在心头。
但他知道,这三天绝不能出事。他走到床边,蹲下身,用指甲抠开床板的缝隙——那里是他藏秘密的老地方,小时候的糖纸、捡来的漂亮石头、偷偷攒下的铜板,都藏在这儿,连王伯都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地将规则残渣、那片刻字的槐叶,还有从老槐树上捡到的黑色丝线一起放进去,再用稻草盖住缝隙,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确保看不出任何痕迹。
窗外的日头越来越毒,晒得院中的老槐树叶子都打了卷,蝉鸣声从院外传来,聒噪得让人烦躁。林弃走到窗边,望着碑林的方向,两名巡狩还像两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一样站在入口处,长枪斜指地面,银甲在日光下亮得刺眼。
他知道,天刑院绝不会善罢甘休。那枚追踪型感知符印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在等,等石碑再次出现异动,等他露出马脚。而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怀里的衣襟又开始发烫——不是规则残渣,是林牧留下的那瓶“固本培元丹”。他摸出药瓶,拔掉木塞,倒出一粒丹药,看着丹药上细密的天刑院符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不管兄长有什么目的,至少此刻,他是在帮自己。
林弃将丹药放回瓶中,重新藏好,眼神变得坚定。不管未来有多少危险,不管天刑院的魔爪伸得有多远,他都要查清楚这一切。他不要再做那个任人欺凌、任人摆布的“废物”,他要握住自己的命运,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院外传来林虎的叫骂声,大概是在催他去打扫前院的落叶。林弃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迎着刺眼的日光走了出去。他的脚步比之前沉稳了许多,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都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掌心虽然空着,但他知道,那枚规则残渣的凉意,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里,成了他对抗命运的底气。
而在遥远的天刑院本部,一间摆满监测屏的石室内,一名穿青衣的修士正盯着其中一块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林家碑林的画面,无字碑被淡蓝光幕笼罩,两名巡狩站在入口处,一切看似平静。
青衣修士的手指在屏幕边缘轻轻敲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规则之痕已现,鱼儿终于要上钩了。林牧这颗棋子,倒是比我想的更有用。”
他身后的黑衣侍从躬身道:“大人,需要派人提前动手吗?”
“不必。”青衣修士摇了摇头,眼神落在屏幕角落里的林弃身影上,“让他再蹦跶几天,等他把规则残渣的秘密摸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收网。毕竟,只有活的‘钥匙’,才能打开无字碑的门。”
屏幕上,林弃正弯腰打扫落叶,阳光落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却在他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带着锋芒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