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无间之境（1/2）

海眼中心的混乱仍在继续，但剑台周围却形成了一处奇特的相对平静区域。

这处当年曲无名用以镇压寂灭之主的石台，其材质似乎天生能抵御寂灭之力的侵蚀。玉石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将四周不断涌来的漆黑雾气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直径约十丈的洁净空间。

林弃盘膝坐在剑台中央。

他双目微闭，呼吸悠长，周身气息正在经历一场翻天覆地的蜕变。无间境的突破并非终点，而是新的起点——这境界太过玄奥，力量太过庞大，若不及时稳固根基，就如同孩童持巨斧，不仅伤敌，更易伤己。

内视之下，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三股力量的运行轨迹。

那股淡黑色的逆乱之力，原本如同脱缰野马，时刻躁动不安，此刻却在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约束下，温顺地流淌于奇经八脉之中。它不再试图撕裂一切、颠覆一切，反而成为某种“催化剂”，让其他力量得以突破固有界限。

源自寂灭海眼的漆黑能量，深沉、冰冷、带着万物终结的意志，此刻正与另一股力量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那是从原初核心涌出的淡金色光华，温暖、包容、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创生之力。

这两股本应水火不容的力量，在逆乱之力的调和与《逆仙箓》功法的统御下，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共存。它们如同阴阳双鱼，在丹田处缓缓旋转，彼此交融却又界限分明，形成一个不断自我完善的能量循环。

“这就是……平衡。”林弃心中明悟。

更令他惊喜的是，此前因寂灭之力侵蚀而出现的天人五衰症状——灵力滞涩、神魂虚弱、肉身衰败等种种迹象，此刻竟已完全消失。原初核心的力量如同最精纯的甘露，滋养着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每一缕神魂。那种生命力勃发、仿佛重回青春鼎盛时期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要长啸出声。

不过林弃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他缓缓睁开双眼。

左眼瞳孔深处，一抹奇异的光华流转不息。《洞虚诡眸》这门在寂灭海眼中意外获得的神通，随着他踏入无间境，竟也发生了质的飞跃。

此刻，在他左眼的视界中，世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不再是简单的物质形态与能量流动，而是一张由无数细密光线交织而成的、立体的、动态的“规则之网”。

他能“看见”元海的空间结构——那些维持着这片海域存在的空间规则线，如同巨大而精密的骨架，支撑起这方天地。其中一些线条因大阵崩解而断裂、扭曲，导致空间不稳定，形成了那些随时可能坍塌的裂隙。

他能“看见”剑台玉石内部蕴含的秩序之力——淡金色的规则线紧密编织，形成独特的排斥场，将代表“寂灭”与“混乱”的黑色规则线阻挡在外。这种规则层面的对抗，远比简单的能量冲击更加本质。

他甚至能“看见”苏婉手中那株刚从储物法宝取出、用以炼制丹药的灵植——在其微观层面，代表着“生长”“代谢”“灵力转化”的绿色规则线正缓缓运转，构成这株植物生命的底层逻辑。

无一遁形。

大到天地法则，小到一草一木的运行机理，此刻都以“规则脉络”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在他的左眼之中。

“这就是规则视界……”林弃低声自语，左眼缓缓恢复常态，那股信息洪流带来的冲击感才稍稍减退。这种能力太过震撼，也太过消耗心神，不能长时间维持。

“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了无间境的特性。”凌汐的声音从旁传来。

她一直守在剑台边缘，为本就残破的古剑灌注寂灭剑气，此刻收剑回鞘，走到林弃身前：“感觉如何？”

“很奇妙。”林弃如实说道，“力量达到了新的层次，看世界的方式也完全不同了。但我能感觉到，这种‘平衡’很脆弱，就像走在钢丝上。”

“你的感知很准确。”云无月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她的表情比以往更加严肃，“无间境的核心，可以用两个词概括：‘平衡’与‘篡改’。”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一缕精纯的月华之力浮现：“所谓‘平衡’，是指这一境界的修行者，能够调和、驾驭多种不同属性、甚至彼此冲突的规则之力。像你这样同时掌控逆乱、寂灭、原初三种顶级力量的例子，古往今来都极为罕见。但正因如此，维持平衡的难度也成倍增加。”

那缕月华之力在她指尖分化，化作寒冰与暖流两股相反属性的能量，却又和谐共存。

“而‘篡改’，则是无间境最具威慑力的能力。”云无月继续说道，“当你对规则的感知达到一定程度，便能以自身意志，短暂地、局部地修改某些基础规则。”

凌汐接过话头，语气凝重：“比如因果——你可以强行切断某段因果联系，或者建立原本不存在的因果。比如概率——就像你对抗璇玑时做的那样，将‘百分百’改为‘无效’。甚至……”

她顿了顿，说出一个令人心悸的概念：“甚至‘存在’本身。理论上，无间境巅峰的强者，可以短暂地篡改某物‘是否存在’的规则定义。当然，这种层级的篡改消耗巨大，反噬极强，且受限于更高层级的宇宙法则，并非无所不能。”

林弃听得心神震动。篡改存在？这几乎触及了造物主的权柄！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云无月看向林弃，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担忧，“你的神魂状况，恐怕难以支撑高强度、高频次的规则篡改。”

“为何？”林弃皱眉。

“两个原因。”云无月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心猿。那邪物本就以吞噬、扭曲神魂为生，它寄居在你的神魂深处，虽被原初核心暂时压制，却无时无刻不在吸收你壮大后的神魂之力滋养自身。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你在全力催动规则之力时稍有疏漏，它就可能趁虚而入，导致你神魂失控。”

“第二，寂灭之力。”凌汐补充道，“你体内的寂灭之力源自海眼深处，带着寂灭之主的部分意志烙印。每一次使用它，尤其是用于规则层面的操作，都会让你与那位存在的联系加深一分。长期以往，你的神魂可能会被逐渐‘同化’，向着寂灭的终焉属性偏移。”

两人说完，剑台陷入短暂的沉默。

无间境的力量固然强大，但伴随的风险也呈几何级数增长。这就像一个凡人突然获得了神明之力，若没有相匹配的心境与神魂强度，终将反噬自身。

“那该如何解决？”林弃沉声问道。

这时，苏婉走了过来。她手中托着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散发着清凉气息的丹药。丹药表面有着天然的云纹，仔细看去，那些纹路竟隐隐构成安神定魂的符文。

“这是我用海眼边缘采集到的‘魂定草’，加上几种稳固神魂的辅材，刚刚炼制而成的‘凝神丹’。”苏婉将丹药递给林弃，“魂定草生长在寂灭之力与正常灵气交汇处，天生具备在混乱中定住神魂的特性。这丹药能暂时压制心猿的躁动，中和寂灭之力的侵蚀，让你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可以相对安全地使用无间境的力量。”

林弃接过丹药，入手微凉，那股清凉之意竟直接透过皮肤，让他的神魂感到一阵舒适。

“但苏婉姑娘说得对，这只能治标。”云无月叹道，“丹药效果会随时间递减，而心猿与寂灭烙印却会随着你使用力量而不断增强。除非……”

“除非找到‘原初规则完整版’。”苏婉接话，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林弃，你体内的原初核心只是碎片，它蕴含的规则是不完整的。只有找到完整版，彻底理解原初规则的本质——那可能是宇宙创生之初最根本的法则——你才能以‘创造’统御‘逆乱’，以‘原初’平衡‘寂灭’，让三种力量真正融为一体。届时，你的神魂将与这融合后的至高规则契合，心猿再无立足之地，寂灭烙印也将被原初同化。”

林弃凝视手中的凝神丹，脑海中诸多线索串联起来。

原初规则完整版……无字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