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次缝补（2/2）

林弃依言照做，舌尖抵上颚的瞬间，脑海里的眩晕感消散了些。他死死盯着左臂——碎片已经陷入皮肉半寸，黑色的纹路正顺着碎片往四周蔓延，像疯长的藤蔓，每蔓延一寸，痛感就加剧一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碎片里的规则力量与衰亡之气正在激烈碰撞：时而规则力量占优，往经脉深处钻；时而衰亡之气反扑，将碎片往外顶，每一次碰撞都像有锤子在砸他的骨头，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

“精血为媒！把指尖咬破，血滴在碎片上！”鸩婆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捏着毒草茎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林弃没有犹豫，狠狠咬破右手食指，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颤抖着将指尖按在左臂的碎片上，鲜血刚一接触碎片，就被瞬间吸收，碎片上的黑色纹路猛地亮了起来，像烧红的铁线，疼痛感骤然加剧，林弃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撑住！碎片在认主！”鸩婆婆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提了起来，“看池子里的光，跟着秽气的节奏呼吸！”

林弃艰难地睁开眼，望向秽气池。池面上的黑雾正缓缓流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漩涡中心的光点忽明忽暗，像在呼吸。他下意识地跟着光点的节奏吸气、呼气，秽气顺着口鼻进入体内，与衰亡之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凝练的力量，顺着经脉往左臂涌去。

有了秽气的加持，衰亡之气终于稳住了阵脚，开始一点点渗透进碎片里。这过程像在驯服一头野性的猛兽：既要用力量压制它的反抗，又要用气息安抚它的躁动。林弃的额头上，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滴在池边的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每一滴汗珠落入池中，都会激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涟漪扩散开来，又会反哺给他一丝清凉的力量。

就在碎片即将完全融入皮肉时，秽气池里突然“哗啦”一声，泛起一阵水花。林弃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只通体漆黑的蠕虫从池底钻了出来——这虫子比之前见过的食规则蠕虫小些，只有拇指粗细，却长着密密麻麻的脚，像无数根细毛，在池壁上快速爬行，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圆形的口器，里面布满细密的尖牙，正死死盯着他左臂上的碎片，身体弓成弓形，显然是被碎片的力量吸引，准备偷袭。

“找死！”鸩婆婆的反应快如闪电，左脚猛地一跺地面，一块碎石被震得飞起，她顺势一脚将碎石踢向蠕虫，碎石“嘭”地一声击中蠕虫的身体，将它砸得撞在池壁上。

蠕虫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扭曲着想要再次爬起，鸩婆婆已经欺身而上，枯瘦的右脚狠狠踩在蠕虫身上，“咔嚓”一声，蠕虫的身体被踩扁，黑色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落在青石板上“滋滋”作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毒沼里这种‘食纹蠕虫’多的是，”鸩婆婆收回脚，用毒草茎拨了拨地上的汁液，语气平淡却带着杀意，“嗅觉比野狗还灵，只要有规则碎片的波动，十里地外都能闻着味赶来。刚才你精血入碎片，波动太大，把这东西引出来了。”

林弃这才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粗布衣裳，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刚想喘口气，左臂突然传来一阵更强烈的刺痛——碎片终于完全融入了皮肉，黑色的纹路猛地收缩，然后又缓缓展开，像活过来一样，在他的皮肤上流动，最后定格成一幅复杂的图腾，从肱二头肌一直延伸到手腕，在阳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一股新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不是衰亡之气的沉寂，也不是规则碎片的狂暴，而是一种更凝练、更灵活的力量，顺着左臂的经脉蔓延至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心念一动，这股力量就能扩散到体表，让他的气息变得模糊，甚至能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成了。”鸩婆婆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她走到林弃身边，仔细打量着他左臂的纹路，“纹路流畅，没有断裂，说明碎片和你的肉身融合得很好——你现在正式踏入‘窥纹境’了，能初步感知并运用规则碎片的力量。”

林弃缓缓活动了一下左臂，没有预想中的僵硬和疼痛，反而异常灵活，那股新的力量在经脉里流转，让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他试着催动力量，体表的气息瞬间变得模糊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身体轻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能融入旁边的阴影里。他甚至能“看”到周围的秽气流动得更慢了，池边的血线草叶片上的纹路都清晰了许多——这是窥纹境带来的“规则视野”。

“别得意得太早。”鸩婆婆扔过来一个小小的黑瓷瓶，瓶身上刻着细小的毒莲纹路，“这里面是‘固纹丹’，每天吃一粒，能稳固碎片与肉身的联系，避免力量反噬。窥纹境只是门槛，后面的‘缝境’要融合三种不同属性的碎片，‘融境’要让碎片力量与神魂合一，每一步都比现在难十倍。”

林弃接住瓷瓶，入手冰凉，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来，与秽气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异常清新。他倒出一粒丹药，丹药呈黑色，表面泛着油光，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喉咙往下滑，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左臂的图腾纹路也随之亮了一下，变得更清晰了。

“多谢婆婆。”林弃真心实意地说道。如果不是鸩婆婆的步步指引——从引气的法门到精血的用法，从稳住心神的技巧到斩杀蠕虫的保护，他恐怕要么疼昏过去被碎片反噬，要么被蠕虫偷袭，根本不可能成功踏入窥纹境。

鸩婆婆却像是没听见，转身往木屋走去，黑衣扫过地上的毒草，留下淡淡的痕迹。“天命阁的追猎队估计快到了，”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吹得有些飘，“老瘸狼那废物拿了天命阁的赏钱，肯定会带更多人来。你先在屋里歇着，晚上我教你怎么运用这隐匿之力。”

林弃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木屋门口，心里五味杂陈。这老妪嘴上刻薄得像块寒冰，行动上却处处透着关照：给碎片时怕他不懂用法，反复叮嘱；缝补时怕他撑不住，亲自护法；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地出手；事后还准备了稳固力量的丹药。她就像毒沼里的秽气池，表面看着凶险，内里却藏着能滋养逆规者的力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黑色的图腾纹路在阳光下轻轻流动，每一条纹路都像一条细小的河流，承载着规则的力量。从林家碑林被族老骂作“废物”，到现在踏入窥纹境，拥有了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力量，这短短几天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却又无比真实。

秽气池的池水依旧泛着墨绿色的光，刚才被踩死的蠕虫汁液已经干涸，只留下几个黑色的小坑。林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体内的衰亡之气与隐匿碎片的力量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舒畅。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木屋墙角藏着的一只毒蛛，能“看见”地面下流动的秽气轨迹——这就是窥纹境的力量，能让他窥见世界规则的一角。

他知道，鸩婆婆说的对，这只是开始。天命阁的追猎队、天刑院的巡狩、影族的秘密、兄长林牧的真实目的、无字碑里藏着的真相……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他去解开，太多的危险等着他去面对。但现在，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连灵气都碰不得的“废物”了。他有了力量，有了方向，更有了活下去、并活得比所有人都好的底气。

林弃握紧腰间的锈剑，转身往木屋走去。阳光透过瘴气的缝隙照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左臂的黑色图腾在光下隐隐发亮，像一枚勋章，镌刻着他逆规之路的第一步。他的脚步坚定，再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胆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从碎片融入皮肉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终于真正掌握在了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