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骤雨(1/2)
顾微微冲出木屋,闯入暴雨的瞬间,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鞭子抽打在身上,瞬间浇透了单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但比这更冷的,是那颗仿佛沉入冰海的心。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奔跑,不辨方向,只想逃离,逃离那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男人,逃离那座令人窒息的牢笼。眼泪混着雨水疯狂流淌,眼前一片模糊。
木屋透出的微弱烛光在身后彻底熄灭,仿佛象征着她心中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随之湮灭。国安?潜伏?任务?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心脏,带来灭顶的荒谬感和尖锐的痛楚。她过去几个月所有的痛苦挣扎,那些隐秘的悸动和心碎,那些她以为真实存在过的温暖和默契,竟然都只是一场戏?一场为了所谓“国家大义”而精心编排的、可笑的戏码?!
“哈……哈哈哈……”她一边跑,一边发出破碎的、近乎癫狂的笑声,雨水灌入口中,呛得她剧烈咳嗽,却止不住那从心底涌上的、冰寒刺骨的绝望。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曾可悲地动了心。
体力在冰冷的雨水和巨大的情绪冲击下迅速流失。她踉跄着,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滑,重重地跌倒在路边一个积水的泥坑里。泥水四溅,糊了满脸满身,冰冷黏腻。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泥浆包裹着她,像极了此刻她沉沦无助的心境。逃?能逃到哪里去?整个世界仿佛都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就在这时,几束刺目的强光撕裂雨幕,伴随着引擎粗暴的轰鸣,两辆黑色越野车如同蛰伏的野兽,猛地刹停在不远处,泥水飞溅。车门洞开,数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彪悍、动作迅捷的男人跳下车,瞬间呈扇形向她包抄而来。他们的目光冰冷、训练有素,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精准的目标性,与之前那帮混混截然不同。
是周子轩的人!他果然动手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绝望,顾微微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湿滑的泥地和耗尽的体力让她再次无力地跌回泥泞中。
“顾小姐,天雨路滑,小心着凉。周总请您过去坐坐。”为首的男人声音平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弯腰伸手向她抓来。
“滚开!”顾微微用尽力气嘶喊,抓起一把湿泥狠狠砸向对方,同时手脚并用向后退去。
男人轻易避开泥块,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再废话,一挥手。另外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粗暴地架起她湿透冰冷的胳膊,毫不怜惜地将她拖向越野车。顾微微拼命挣扎,尖叫,指甲深深抠进抓着她手臂的皮肉里,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暴雨的吞噬下,她的反抗微弱得可笑。冰冷的雨水和更深的绝望将她淹没。
就在她被强行塞进车厢的瞬间——
吱——!!!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刹车声撕裂雨夜!刺目的远光灯将这片区域照得惨白如昼!那辆破旧的桑塔纳以一个近乎疯狂的漂移甩尾,横亘在路中央,死死挡住了去路!
驾驶座的车门被猛地踹开!一道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剑,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冰冷的杀机,从暴雨中悍然冲出,直扑而来!是陆沉舟!
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线条,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不断滴落。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深邃平静、或冰冷淡漠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烈焰,仿佛来自地狱的业火,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他手中握着一根不知从车上何处拆下的、闪着寒光的金属短棍,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撞入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放开她!”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像一记闷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力量。那不仅仅是命令,更是宣判。
“陆沉舟?!”顾微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胸腔。他怎么会来?他不是应该待在木屋里,继续他那该死的“任务”吗?
黑衣人们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迅猛地追来,且一副拼命的架势。但他们反应极快,瞬间放开顾微微,抽出随身武器迎了上去。
雨夜中,一场凶险至极的搏杀骤然爆发!没有呼喝,只有拳脚到肉的沉闷撞击、金属碰撞的刺耳铿锵、雨水的哗啦声和压抑痛苦的闷哼。陆沉舟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狠辣、精准、高效,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完全是杀人的技法!雨水混合着泥水、汗水、血水在他周身飞溅。他仿佛化身修罗,所过之处,黑衣人接二连三地倒下。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摸到他侧后方,挥刀直刺他肋下!顾微微瞳孔骤缩,失声尖叫:“后面!”
陆沉舟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刀锋及体的瞬间猛地拧身,刀刃擦着他湿透的衬衫划过,带起一溜血珠!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记凌厉的肘击,狠狠砸在偷袭者的太阳穴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但与此同时,另一人的甩棍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后脑!陆沉舟头也不回,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金属短棍格开甩棍的瞬间,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狠狠踹在对方小腹!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越野车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顾微微瘫坐在泥泞中,浑身冰冷,呆呆地看着雨中那个浴血搏杀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恐惧、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尖锐的心疼,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这真的是陆沉舟吗?那个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顾氏太子爷?这个如同从血与火中走出的杀神?
“走!” 解决掉最后两个缠斗者,陆沉舟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人,一步跨到顾微微面前,一把将她从泥水中拽起。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额角一道伤口正汩汩流血,混合着雨水流了满脸,眼神却亮得骇人,死死锁定她,仿佛要将她钉在原地。
“你的伤……”顾微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看着他脸上刺目的鲜红,手脚冰凉。
“别管!走!”陆沉舟厉声打断,近乎粗暴地将她半拖半抱塞进副驾驶,自己迅速跳上驾驶座,猛打方向盘。破旧的桑塔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泥泞中调转车头,轮胎疯狂空转,卷起漫天泥水,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冲进暴雨笼罩的、与木屋相反方向的黑暗。
身后,被击倒的黑衣人挣扎着爬起,试图发动车辆追赶,但陆沉舟的驾驶技术极其娴熟,甚至堪称疯狂,在暴雨和泥泞中左冲右突,利用复杂的地形,很快将追兵甩得无影无踪。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不堪重负的嘶吼、暴雨砸在车顶的巨响和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顾微微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旁边开车的男人。
陆沉舟专注地盯着前方被雨水模糊、几乎看不见的道路,侧脸线条绷得像岩石,下颌角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鲜血顺着他额角的伤口不断滑落,滴在早已湿透的白衬衫领口,晕开刺目惊心的红。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手臂肌肉紧绷,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力竭,还是别的什么。
“为……为什么?”顾微微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你不是……让我走吗?为什么还要追来?为什么……要救我?” 问出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无法呼吸。她怕,怕听到更残酷的答案,怕他再说出“任务”、“职责”这样冰冷的字眼。
陆沉舟没有立刻回答。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杂草淹没的荒野小路,剧烈颠簸,车身发出痛苦的呻吟。他腾出一只手,扯下脖子上早已湿透、沾满血污的领带,胡乱地、用力地按在额角伤口上,动作粗暴得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皮肉。过了几秒,就在顾微微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又要用沉默将她推开时,他才嘶哑地开口,声音压抑着某种近乎狂暴的情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从血肉深处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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