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铁穹与“囚徒”的无声回溯（2/2）
“顾小姐，如果感觉还好，我们继续。现在，回想一下那个密码片本身。你解读出了信息。但除了文字信息，那片塑料本身，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材质？手感？上面的点阵排列，除了你破解出的，有没有别的……规律？或者，异常之处？”
塑料片很薄，近乎透明，有韧性。点阵是凸起和凹陷……排列成三行六列……等等！当时她解读时，是假设凸起为1，凹陷为0。但如果……那不是二进制呢？如果凸起和凹陷代表的是别的？比如，莫尔斯码的长短？或者，是某种乐谱的简化符号？毕竟安德烈提到了巴赫和变奏曲！那些点阵，会不会对应《哥德堡变奏曲》三十段变奏中的某一段的特定音符或节奏型？！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瞬间劈开顾微微混沌的记忆！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引导图像瞬间消失），因为动作太猛，扯到了身上的电极线。
“怎么了？顾小姐？”沈墨立刻问道，同时停止了引导音频。
“密码片……那些点……可能不是简单的二进制编码！”顾微微急促地说，因为激动而微微喘息，“安德烈提到了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那是三十段变奏！如果每一行六个点，对应变奏的编号和音符位置……三行，可能指向三段特定的变奏！或者，凸起和凹陷代表音符的长短、高低！那可能是一段加密的乐谱，指向一个地点，或者……一个验证‘钥匙’的特定声波频率！而那段频率，可能需要用那套工装上的纽扣……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接收或触发！”
她的话速很快，逻辑有些跳跃，但核心想法却异常清晰。沈墨和“指挥官”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指挥官”立刻上前一步：“说清楚，顾小姐，你是说，密码片、工装纽扣，可能和一段特定的音乐频率有关？而这个频率，是验证‘钥匙’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但这很可能是安德烈留下的第三层，甚至第四层加密！”顾微微的心跳得飞快，一种混合着发现线索的激动和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他提到了巴赫，提到了节奏！那些点阵排列，太规则了，不像随机的二进制！而且，他把密码片藏在那件特定睡衣的领口，又把那套有特殊纽扣的工装给我……这一切不会是巧合！他在用只有我和他（或许还有我父亲，如果他们讨论过音乐）才能联想的方式，留下线索！”
沈墨已经快速在电脑上调出了《哥德堡变奏曲》的完整乐谱，并开始尝试将顾微微回忆起的点阵模式（凸起为高音\/长音？凹陷为低音\/短音？）与三十段变奏进行匹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眉头紧锁。
“指挥官”则目光锐利地看向顾微微：“那套工装，现在在哪里？”
“在……在苏黎世，我换下来之后，可能被‘维护者’收走了，或者还在他们手里……”顾微微的心一沉。如果工装和纽扣是关键，而现在落在“维护者”手里……
“不一定。”“指挥官”沉思道，“安德烈给你的工装是应急物资，很可能不止一套。穆勒教授可能在多个安全点都准备了类似的‘信物’。关键是纽扣的样式和上面的刻痕。沈博士，能根据顾小姐的描述，模拟出纽扣的刻痕图案吗？尝试与已知的符号学数据库，或者……穆勒教授笔记中可能出现的标记进行比对。”
“我试试。”沈墨立刻开始操作另一个程序，调出了之前从“守夜人”店铺获取的部分模糊图表照片，以及“灰烬”数据库中所有关于穆勒教授及其相关研究的符号记录。
顾微微躺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过度使用的仪器，头脑因为高速运转和情绪激动而隐隐作痛。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继续回忆：“还有……安德烈敲桌面的节奏。长短短长短长……这个节奏本身，会不会也是密码的一部分？或者，是开启某个程序的‘钥匙’？”
沈墨将那个节奏也输入了系统，尝试与点阵、乐谱进行多重关联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临时搭建的地下室里，只有设备运转的嗡鸣、键盘敲击声，和三人压抑的呼吸声。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突然，沈墨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找到了！点阵模式，如果映射到《哥德堡变奏曲》的第7、第15、第22变奏的特定小节音符序列……可以组成一组极其复杂的、频率跨度极大的声波序列！这个序列，在穆勒教授一份被销毁大半的实验记录残篇里有过提及，被称为‘共鸣密钥’，用于校准某种‘生物共振器’！”
他飞快地将解码出的声波序列可视化，呈现在主屏幕上。那是一段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似乎隐含着某种深邃规律的频率波形图。
“共鸣密钥……生物共振器……”“指挥官”喃喃重复，脸色无比凝重，“这听起来像是……用于激活或验证‘钥匙’生物锁的特定声波指令！而接收或产生这个共鸣的‘共振器’……”
他的目光和沈墨、顾微微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屏幕上模拟出的、那枚青铜纽扣的刻痕图案上——一个简单的三角形，中心一个点。在穆勒教授的另一份关于神经信号接收放大器的古老设计草图中，边缘的注释里，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符号，旁边用花体德文标注着：“共振子——核心感应元件”。
“就是它！”顾微微失声道，心脏狂跳，“纽扣是一个微型共振器！或者，是触发真正共振器的‘钥匙’！安德烈把密码（声波序列）和‘钥匙’（共振器\/或触发装置）分开交给了我！他需要我带着这个‘钥匙’，去某个能发射这段‘共鸣密钥’的地方，完成验证！”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也解释了安德烈为何如此谨慎，将线索层层加密分开。他知道自己可能被盯上，所以将最关键的两部分——解锁指令（声波密码）和物理媒介（共振纽扣），分别隐藏，都交到了顾微微手里。只要她能将两者结合，并找到正确的“验证点”，就可能打开新的线索，甚至……找到安德烈，或者“钥匙”的密码部分！
“但是，验证点在哪里？”顾微微急切地问，“‘守夜人’店铺已经被毁了，格鲁伯死了，那里的发生器也损坏了……”
“不一定只有一个验证点。”“指挥官”快速分析，“穆勒教授设计了多道保险。‘守夜人’是一个，但很可能不是唯一的一个，甚至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安德烈让你去那里，可能只是为了拿到指向下一个验证点的线索，或者，测试你是否能破解第一层密码。现在，我们有了第二层密码（声波序列）和可能的‘钥匙’（纽扣功能），我们需要找到下一个，能用这段声波序列和这个‘钥匙’开启的地方。”
他看向沈墨：“能根据这段声波序列的频率特性，反向推导可能的发射装置类型，以及它们可能被部署的环境吗？比如，需要特殊的声学结构，或者强大的能量源？”
沈墨已经开始操作：“声波序列包含部分次声波和超声波频段，需要高性能的换能器和特殊的声学腔体才能有效发射和聚焦。这样的装置不会太小，而且对安装环境有要求，比如需要稳定的基座，良好的隔音或共振材料……我调取苏黎世及周边地区，过去五十年内，所有与声学研究、特殊建筑声学设计、或者大型公共音响设施改造相关的记录，尤其是与苏黎世大学、联邦理工学院，或者某些私人研究机构有关的……”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一片虚影，屏幕上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顾微微和“指挥官”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结果。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门口警戒的“灰狼”，忽然转过身，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对“指挥官”说了句什么，用的是顾微微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中的紧张和警惕，瞬间让室内的空气再次冻结。
“指挥官”脸色一变，对沈墨快速说道：“加快速度！我们可能有‘客人’来了。‘灰狼’，启动二级防御，屏蔽所有对外信号。顾小姐，”他转向顾微微，语气快速而决断，“记忆回溯和扫描暂停。我们需要立刻转移。沈博士，带上所有核心数据，准备撤离协议。”
“出什么事了？”顾微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外围传感器捕捉到不明身份的高速载具接近，数量不少，从三个方向合围。不是警方，风格也不像‘维护者’……可能是另一伙人，或者……”“指挥官”没有说完，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情况危急，他们可能暴露了！
沈墨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打包数据，销毁临时文件。“灰狼”和不知何时也下来的“夜枭”开始快速检查武器，在门口和几个通风口布置诡雷和感应器。
顾微微被从医疗椅上扶起来，手脚因为久卧和紧张而有些发软。沈墨将一个轻薄的、像是电子书但屏幕是暗色的设备塞到她手里：“拿着，里面是解码出的声波序列模拟器和纽扣刻痕的分析数据，还有我刚刚筛选出的几个可疑地点坐标。如果走散……你知道该怎么做。”
走散？顾微微的心沉了下去。又要开始逃亡了吗？从“维护者”的基地逃出来不到半天，就又要面临新的追捕？
“从备用通道走！”“指挥官”已经打开了房间另一侧一面看似墙壁的金属板，后面是一条更窄、更陡峭的、似乎是紧急逃生的金属楼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夜枭’打头，‘灰狼’断后，沈博士、顾小姐跟我走！快！”
没有时间犹豫。顾微微握紧了手中冰冷的设备，跟着“指挥官”，冲进了那条黑暗、向下、充满未知和危险的狭窄通道。身后，传来“灰狼”关闭金属隔板、设置最后障碍的沉闷声响，以及远处，似乎已经能隐约听到的、车辆引擎的轰鸣和……直升机旋翼划破夜空的低沉呼啸？
新的追猎，已经开始。而这一次，她手中握着可能关乎一切的线索，却也成了更加醒目的靶子。在这片冰冷的、黑暗的地下迷宫中，在苏黎世寂静而危机四伏的森林之夜，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追逐与逃亡，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