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蛛丝马迹,李维清吐实(1/2)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李维清那张惊恐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沈惊鸿端坐主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寻常公务。但那双明澈眼眸中透出的寒意,却让李维清如坠冰窟。
“下官……下官这就说……”李维清哆嗦着开口,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下官初任苏州知府时,确实想做个清官。可苏州这地方,漕运、盐务、织造,处处都是肥差,也处处都是陷阱。”
“说重点。”沈惊鸿淡淡道。
“是、是。”李维清抹了把汗,“上任第二年,苏州遭遇水灾,朝廷拨下五十万两赈灾银。当时漕运总督派了个师爷来找下官,说只需在账目上做些手脚,将其中十万两‘损耗’,便可分给下官三万两。”
“你答应了?”
“下官起初是不敢的。”李维清苦笑,“可那师爷说,这事上头的大人都点头了,我若是不做,这苏州知府的位置也坐不长久。下官……下官一时糊涂……”
沈惊鸿手指轻叩桌面:“那位漕运总督,可是姓赵?”
“正是赵文远赵大人。”李维清点头,“后来下官才知道,赵大人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每次他们办事,都会留下这样一枚压胜钱。”
他指着桌上那枚铜钱:“这钱正面是‘平安吉祥’,背面是‘富贵长久’,看似普通,实则内有玄机。若用特制的药水浸泡,钱身会浮现一个‘七’字。”
“七?”沈惊鸿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意识到什么,改口道,“看来那位‘贵人’倒是对这个数字情有独钟。”
她心中明镜似的——萧彻虽已倒台,但他留下的这张利益网络并未完全瓦解。这枚压胜钱,很可能就是他昔日党羽仍在使用的信物。
“继续说。”沈惊鸿道,“顾长青是怎么回事?”
“顾通判……”李维清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是三年前调任苏州的。当时吏部的调令下来,下官还觉得奇怪,一个从六品的主事,怎么突然就升了通判。后来才知道,是京中有人打了招呼。”
“谁打的招呼?”
“这……”李维清面露难色,“下官只听说是太医院的某位大人。具体是谁,下官真的不知。不过顾通判上任后,确实与漕帮走得很近,经常帮他们疏通关系,解决麻烦。”
燕之轩的表兄,竟然是靠太医院的关系提拔的。沈惊鸿想起燕之轩之前的话,看来萧彻的残余势力仍在通过太医院的关系网,在江南布局棋子。
“昨夜周宅被围,可是你报的信?”沈惊鸿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李维清浑身一颤:“不、不是下官!是孙师爷!他昨晚看到钦差带人出府,便悄悄跟了上去。后来他回来禀报,说钦差找到了周万贯的密室。下官本想阻拦,可他说……他说那位大人已经知道了,让下官不要多事。”
“所以你就放任孙鹤去销毁证据?”
“下官不敢啊!”李维清连连磕头,“孙师爷手里有那位大人的手令,下官……下官实在不敢违抗。”
沈惊鸿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问:“李大人,你觉得本官与那位‘贵人’相比,谁更可怕?”
这个问题让李维清愣住了。
沈惊鸿站起身,走到窗前:“那位‘贵人’能给你钱财,能保你官位,但也能随时要你性命。就像昨夜,若本官晚到一步,周宅密室里的证据被毁,你觉得那位‘贵人’会如何处置你这个知情者?”
李维清脸色煞白。
“他会杀你灭口。”沈惊鸿转过身,一字一句道,“因为你已经没用了,反而成了累赘。”
“下官……下官知道……”李维清瘫软在地,“可是下官已经没有退路了。”
“有。”沈惊鸿走回书案前,提起笔,“你若肯戴罪立功,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写下来,签字画押。本官可保你性命,甚至让你家人不受牵连。”
“真的?”李维清眼中闪过希望。
“本官说话算话。”沈惊鸿将纸笔推到他面前,“但有一个条件——你要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孙鹤、顾长青他们周旋。必要时,本官会让你传递一些假消息。”
李维清挣扎片刻,终于咬牙道:“下官……下官愿意!”
他接过笔,开始颤巍巍地写起来。沈惊鸿在一旁看着,不时问几个问题。半个时辰后,一份厚厚的供状摆在桌上。
上面详细记录了李维清这三年来收受的每一笔贿赂,经手的每一桩舞弊,以及他知道的每一个涉案官员。最重要的是,他写下了与“贵人”使者见面的时间、地点、谈话内容,甚至包括使者的相貌特征。
“很好。”沈惊鸿将供状收起,“李大人先回去吧,记住,一切如常。若有人问起今夜之事,就说本官传你询问漕船劫案的进展。”
“是,下官明白。”李维清如释重负,又磕了个头,这才踉跄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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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沈惊鸿刚送走李维清,白芷便匆匆来报。
“小姐,三殿下到了。”
沈惊鸿眉梢微挑:“他来得倒是时候。请殿下到密室相见。”
片刻后,萧景渊一身青色常服,从容步入书房密室。这位三皇子眉眼温润,气质儒雅,但那双深邃眼眸中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透露出他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惊鸿,别来无恙。”萧景渊微微一笑,语气熟稔。
“殿下。”沈惊鸿欠身行礼,“您怎么亲自来苏州了?”
“江南漕运案牵涉太广,父皇不放心,命我暗中协助你。”萧景渊坐下,神色转为严肃,“你在周宅找到的账册,我已经看过了。这背后牵扯的,恐怕不止是萧彻的残党。”
沈惊鸿心中一动:“殿下的意思是……”
“萧彻虽倒,但他留下的这张网,比他本人更难对付。”萧景渊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这是我安插在江南的人传回的消息。近半年来,苏州、江宁、杭州三地的漕运、盐务、织造,都出现了一股神秘势力在暗中操控。他们行事谨慎,不留痕迹,连我的人都难以摸清底细。”
沈惊鸿接过密报细看,眉头渐渐蹙起:“这些人的手法……不像是萧彻的风格。他做事张扬,喜欢以势压人。而这股势力,却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布网。”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萧景渊道,“我怀疑,有人趁萧彻倒台之机,接手了他留下的势力网络,而且经营得更加隐蔽、更加周密。”
“会是谁?”
萧景渊摇头:“尚无头绪。不过,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些内情。”
“谁?”
“你的庶妹,沈柔薇。”
沈惊鸿眼神骤冷:“她?”
“萧彻倒台后,沈柔薇并未受到太大牵连,反而在京城过得风生水起。”萧景渊道,“我派人暗中监视,发现她与几位朝中重臣的夫人来往密切,而且……她名下有几处产业,账目不清,资金来源可疑。”
沈惊鸿冷笑:“她倒是会钻营。不过,以她的能力,绝不可能掌控江南这么大的网络。她背后,定还有人。”
“我也是这么想。”萧景渊道,“所以,江南这盘棋,我们必须下得谨慎。惊鸿,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这话说得郑重,沈惊鸿心头微暖。前世她孤军奋战,最终落得凄惨下场。这一世,能得萧景渊这样的盟友,实在是幸事。
“多谢殿下。”沈惊鸿正色道,“我刚刚审问了李维清,他交代了不少事情。其中有一枚压胜钱,浸泡药水后会浮现‘七’字,显然是萧彻残党仍在使用的信物。”
萧景渊接过沈惊鸿递来的压胜钱,仔细端详:“‘七’……萧彻虽倒,余威犹在。看来他留下的这些人,还在用旧主名号行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也可能是在故意误导,让我们以为对手是萧彻残党,实则另有其人。”
沈惊鸿点头:“我也这么想。方才李维清还提到一个人——顾长青,燕之轩的表兄。此人靠太医院的关系升任苏州通判,与漕帮帮主冯九往来密切。”
“顾长青……”萧景渊思索片刻,“我听说过此人。表面温和,实则圆滑。太医院那边,我会派人去查。至于冯九,此人背景复杂,不仅是漕帮帮主,还暗中做着不少见不得光的买卖。”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小姐,燕院判求见。”
沈惊鸿与萧景渊对视一眼:“请。”
燕之轩推门而入,见到萧景渊,并不意外,恭敬行礼:“下官见过三殿下。”
“燕院判不必多礼。”萧景渊温声道,“惊鸿与我提起过你,说你医术高明,且心怀正义。此次江南之事,还要仰仗你相助。”
“殿下言重了。”燕之轩道,“下官此来,是有要事禀报。方才我去见表兄顾长青,发现他神色慌张,似乎在准备什么。我旁敲侧击,他提到今晚要去‘听雨轩’见一个人,但不肯说见谁。”
沈惊鸿眼中闪过精光:“听雨轩……小蝶?”
“正是。”燕之轩点头,“我表兄每月十五必去听雨轩听小蝶唱曲,这已是惯例。但今日才初九,他突然要去,定然有事。”
萧景渊忽然道:“我今日在茶楼见过小蝶。”
沈惊鸿和燕之轩同时看向他。
“我本想从她口中打探顾长青的事,但她口风很紧,只说顾长青最近心神不宁,常做噩梦。”萧景渊道,“不过,她倒是无意中透露了一件事——顾长青曾酒后失言,提到一个叫‘李爷’的人,说这人手眼通天,连京城的大人物都要让他三分。”
“李爷……”沈惊鸿沉吟,“李维清供状中也提到过此人,说是苏州地下势力的头目,专门为那些官员处理见不得光的事。”
燕之轩脸色凝重:“若我表兄真与这种人勾结,那他就陷得太深了。”
“燕院判,”沈惊鸿看着他,“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姑娘请讲。”
“今晚,你随顾长青一起去听雨轩。”沈惊鸿道,“以表弟的身份,他不会拒绝。到了之后,你想办法探听他与小蝶、还有那个‘李爷’到底在谋划什么。”
燕之轩略一犹豫,随即点头:“好。不过,我表兄为人谨慎,未必会当着我的面说真话。”
“无妨。”沈惊鸿微笑,“你只需要在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其余的,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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