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棋布星罗,惊鸿立盟(1/2)
寿宴风波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北疆告急的战报是另一块巨石,在朝堂内外激起千层浪。
镇国公府内,沈惊鸿临窗而立,指尖在窗棂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似在推演着什么。案几上铺着一张北疆地形草图,墨迹犹新。
“小姐,老爷回府了,径直去了书房,面色沉郁。”司棋步履轻盈地入内,将一盏温热的参茶放在案几一角,声音压得极低。
沈惊鸿转身,目光掠过那杯茶,看向司棋:“宫中情形如何?”
“听闻陛下在朝会上大发雷霆,连摔了三道奏章。户部刘侍郎当场被摘了官帽,押送大理寺。咱们老爷虽未受直接申饬,但…”司棋语带迟疑。
“但父亲执掌京畿防务,北疆失利,边军调度、粮草补给,皆与他脱不开干系,此刻必是众矢之的。”沈惊鸿接话,语气平静无波。她走到案前,目光再次落在那幅草图上,“风暴将至矣。”
“更衣,”她沉吟片刻,果断道,“我去书房见父亲。”
书房内,沈战负手立于巨大的北疆地图前,烛火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带着几分沉重的压迫感。地图上,三座失陷的城池被朱笔圈出,触目惊心。
“父亲。”沈惊鸿端着参茶步入,声音轻柔,打破了满室凝滞。
沈战回身,眼中有血丝,眉宇间锁着深切的忧虑与疲惫:“鸿儿,你怎么来了?”
“女儿听闻北疆之事,心中难安,特来看看父亲。”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目光顺势扫过地图,“蛮族此次进犯,势头似乎迥异往年。”
沈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哦?你看出何处不同?”
沈惊鸿走近地图,纤指精准地点在那三座失城之上:“往年蛮族劫掠,多选秋高马肥之时,行动如风,劫掠即走,目标多是粮草、人口。但这次,他们攻占的是这三处。”她的指尖划过,“这三城扼守通往中原的商道咽喉,战略意义远大于一时之财。此举,更像是一场经略,而非劫掠。”
沈战神色骤然一凝,身体微微前倾:“说下去。”
“女儿近日整理母亲遗物,翻阅她留下的手札,见其中记载了一种北疆特有的毒草,名为‘血鸦藤’。”沈惊鸿语调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件寻常事,“此草晒干焚烧,产生的烟雾能致人幻象丛生,心神失守,严重者可自残肢体。若用于战阵之上…”
沈战猛地一掌击在案上,茶盏震动:“难怪!前线确有零散奏报,言及守城将士临战前突发癫狂,状若中邪!我只当是败军推诿之词!”他呼吸急促起来,紧紧盯着女儿,“鸿儿,你确定?”
沈惊鸿迎上父亲锐利的目光,缓缓点头:“手札中记载详实。而且,女儿推测,蛮族此番用毒,恐非偶然所得。其背后,或有精通此道之人指点。”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唯有烛火不安地跳跃。
沈战凝视着女儿,目光复杂难辨,惊疑、审视,最终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这些…你都是从你母亲手札中学来的?”
沈惊鸿垂眸,掩去眼底波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伤与追忆:“母亲去后,女儿思念成疾,唯有翻阅她留下的书籍手札,方能稍解一二。日积月累,便记下了些。本以为是无用之物,未曾想…”
沈战长叹一声,大手重重落在沈惊鸿肩上,力道沉实:“若你母亲在天有灵,见你如此,必感欣慰。”他话锋一转,语气肃然,“但鸿儿,此事关系重大,在外切不可妄言。”
“女儿明白轻重。”
离开书房,夜色已浓。沈惊鸿并未直接回惊鸿院,而是屏退左右,独自行至花园深处的水榭。
“冷月。”声音轻若耳语。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后,单膝点地:“小姐。”
“查得如何?”
“钱婆子昨夜借口采买,从后门出府,在城西一处废弃茶寮见了一戴斗篷的女子。那女子极为警觉,属下不敢靠近,只隐约听得‘北疆’、‘事成’、‘主人放心’几语。”冷月声音低沉清晰。
沈惊鸿眼底寒光一闪:“果然与北疆脱不开干系。继续盯紧,务必查出那女子身份,及其背后‘主人’是谁。”
“是。”
回到惊鸿院,沈惊鸿并未歇息,而是即刻铺纸研墨,笔走龙蛇,写就一封密信。信中详述了血鸦藤的特性、辨识之法及初步应对策略,却隐去了消息来源。
“司棋,”她将信封好,以特殊火漆烙印,“设法将此信送至三皇子府上,务必亲手交到三殿下手中,避开所有眼线。”
司棋双手接过,贴身藏好,神色郑重:“小姐放心,奴婢晓得厉害。”
沈惊鸿行至窗边,望着天际那弯清冷弦月。萧景渊此刻定然因北疆战事焦头烂额,这封信,便是雪中送炭。这份人情,将是她走入权力棋局的第一步。
翌日清晨,永宁侯府的谢礼便送到了惊鸿院。礼单丰厚,从名贵药材、绫罗绸缎到精巧首饰,一应俱全。其中最为特别的,是一套失传已久的医家孤本,正是沈惊鸿前世曾苦苦寻觅而不得的。
“永宁侯夫人,是个明白人。”沈惊鸿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的书页,唇角微扬。这份礼,既全了谢仪,又投其所好,可见永宁侯府已将她视作值得结交之人。
“二小姐到。”门外丫鬟通报声起,沈柔薇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她今日装扮得依旧精致,一身水红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光彩照人,只是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青黑,泄露了她的心绪不宁。
“姐姐真是好大的面子,”沈柔薇目光扫过满桌礼品,语气酸涩难掩,“不过举手之劳,竟让永宁侯府如此厚谢,不知情的,还当姐姐救了侯府满门呢。”
沈惊鸿安然坐于椅上,拈起一块杏仁酥,淡淡道:“妹妹说笑了,不过是恰巧知晓解毒之法,尽了本分而已。倒是妹妹,昨日受惊,今日怎不好生歇着?”
“歇着?”沈柔薇音调微扬,带着几分怨怼,“姐姐昨日大出风头,妹妹我却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如何还能安心歇息?”昨日剑舞失仪之事虽被荣王府压下,但世家圈中从无秘密,她苦心经营的才女之名已然受损。
沈惊鸿抬眸,目光清冷如泉,直直看向她:“妹妹若行事稳妥些,又何至于此?”
沈柔薇被她看得心中一凛,强自镇定:“姐姐此话何意?”
“何意?”沈惊鸿轻轻放下茶盏,盏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一响,“那剑柄上的东西,总不会是凭空生出来的吧?”
沈柔薇脸色瞬间煞白,指尖猛地掐入掌心:“你…你血口喷人!”
“是否血口喷人,妹妹心知肚明。”沈惊鸿起身,步步逼近,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替我转告柳姨娘,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有些事,可一不可再。若再有下次,就莫怪我不顾念这微薄的姐妹情分了。”
沈柔薇被她的气势迫得后退半步,望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眼前的沈惊鸿,陌生得让她心惊胆战。
“你…你简直变了个人…”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惊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笑非笑:“人,总是会变的。妹妹,不也变了许多么?”
送走心神俱震、步履踉跄的沈柔薇,沈惊鸿吩咐司棋将礼品入库,独独留下那套医书。
“小姐,二小姐她…会不会去老爷那里…”司棋面露忧色。
“她不敢。”沈惊鸿语气笃定,“无凭无据,贸然告状,只会引火烧身。柳姨娘教出来的女儿,最懂得权衡利弊。”
果然,接下来的几日,听雪院异常安静,沈柔薇甚至称病免了晨昏定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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