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物新生14（2/2）

“它想早点发芽呢！”丫蛋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挖出来，用手心焐着，“王大哥肯定在土里给它盖了‘被子’，不然早冻坏了。”

赵磊把种子放进个小布袋里，布袋上绣着个小小的“春”字，是林薇连夜缝的。“等雪化了，就把它种在‘星坛’的位置，”他说，“让它当今年的‘带头大哥’。”

雪化的时候，黑石山传来消息，观星台旁的亭子里，石桌上的陶碗里结了层冰，冰里冻着朵完整的向日葵，花瓣上的“王”字被冰封存，像块天然的琥珀。守山的老人说，这是王大哥“托冰送的信”，信里的意思是“雪化就开花”。

赵磊把这个消息告诉驿站里的每个人，大家都笑着说，今年的向日葵肯定长得比往年旺。有个孩子从兜里掏出颗糖，埋在驿站的土里：“给王大哥的种子加点甜，让花开得更甜。”

雨水节气那天，冻土开始解冻，丫蛋把那颗从“星坛”挖出来的种子埋进土里，旁边插着个小木牌，写着“带头大哥”。她每天都来浇水，用的是融化的雪水，里面泡了“忆念菊”的花瓣，说是“给种子喝的营养液”。

种子发芽那天，丫蛋正在驿站里给孩子们讲王大哥的故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呀”的一声——是赵磊在喊。她跑出去一看，那株新芽的两片叶子上，竟各有一个红纹，合在一起正好是个“安”字，阳光照在上面，红纹像是在流动，像王大哥在说“平安”。

“它在回信呢！”丫蛋的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拍手。林薇连忙举起画笔，把这一幕画下来，画纸上的新芽旁边，她特意添了只小蜜蜂，正围着芽尖打转，像在给王大哥的“回信”盖章。

叶秋把《岁时记》里的“星祭”插图贴在驿站的墙上，正好在那株“带头大哥”的上方。插图里的士兵、墙上的星轨、土里的新芽，在阳光里连成一线，像条跨越了千百年的时光隧道，隧道里，无数个“守”与“安”的念想在流动，温柔而坚定。

惊蛰那天，春雷滚滚，驿站门口的向日葵幼苗齐刷刷地往上窜了一截，“带头大哥”的茎秆上已经能看出星轨的纹路。赵磊在幼苗周围搭了圈木栅栏，栅栏上挂着许多小卡片，是各地寄来的“祈愿卡”，每张卡片上都写着对春天的期待，也写着对王大哥的问候。

“这叫‘念想栅栏’，”他笑着说，“让每个期待都有地方扎根。”

丫蛋的素描本上，画满了这个冬天的故事：雪地里的“星坛”、结冰的“守”字、冻土里的种子、发芽的“安”字……最后一页，她画了幅春天的预告图：漫山遍野的向日葵顶着阳光，花丛中，五个身影手牵着手，最中间的那个背影，虽然模糊，却能看出背上的伤，像在说“我回来了”。

她在画的旁边写了行字：“冬天会过去，雪会融化，但有些念想，冻不住，也化不了，只会在春天里，长得更旺。”

春风吹过驿站的棚顶，积雪融化的水珠滴落，在地上敲出“叮咚”的声响，像王大哥在窑厂时，用铲子敲石头的声音。邮筒上的棉布被风吹得鼓起，里面的信在春天里苏醒，像无数颗等待发芽的种子。远处的黑石山，观星台的积雪正在消融，露出青黑色的岩石，岩石上的“守”字在阳光下闪着光，与驿站门口的“安”字新芽遥遥相对，像两个跨越山海的承诺，在时光里静静生长，直至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