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培养第一批教师(1/2)

王秀才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三十双眼睛,手心出汗。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班——蒙学乙班,二十个七八岁的孩子。以前都是给吴先生当助教,现在要自己负责了。

“今天……今天我们学‘家’字。”他声音有点抖,在黑板上写下“家”字,“这个字,上面是‘宀’,表示房子;下面是‘豕’,就是猪。古时候,家里有房子有猪,就是家了。”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手:“王先生,我家没养猪,算不算家?”

教室里哄笑。王秀才脸红了,他习惯了照本宣科,没想到孩子会问这种问题。

“算,当然算。”他急忙说。

“那我家养了三只鸡一只狗,是不是该写成‘宀’下面加‘鸡狗’?”小姑娘继续问,眼睛眨巴眨巴。

王秀才额头冒汗:“这……这……”

“先生,我家连房子都没有,住窑洞,是不是该写成‘洞’字下面加个‘人’?”另一个小男孩起哄。

教室里笑成一团。王秀才手忙脚乱地敲戒尺:“肃静!肃静!”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却难掩清秀的姑娘探进头来,笑眯眯地说:“王先生,我路过听见热闹,能进来听听课吗?”

王秀才一愣:“苏碗儿姑娘?你……你不是在织造坊吗?”

“今日轮休,来学堂看看。”苏碗儿大大方方走进来,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最后,“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可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当不存在。孩子们齐刷刷回头看她,眼睛发亮——苏碗儿是新家峁的名人,不仅织布织得好,还会讲故事,孩子们都喜欢她。

王秀才硬着头皮继续:“总之,‘家’字就是……就是……”

“就是有亲人在一起的地方。”苏碗儿忽然接口,声音清脆,“王先生,我能说两句吗?”

王秀才如蒙大赦:“请,请。”

苏碗儿走到讲台边,也不拿戒尺,就笑眯眯看着孩子们:“刚才小玲问得好。我家也没养猪,但我爹娘、我弟弟都在,那就是家。小虎家住窑洞,可窑洞里有一家老小互相照应,那也是家。”

她转身在黑板上画了个简笔画:一个小房子,里面几个小人手拉手。

“你们看,房子不重要,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的人。”苏碗儿说,“有人关心你,你关心别人,这就是家。在新家峁,咱们整个联盟也是一个大家,对不对?”

孩子们齐声喊:“对——”

“那咱们学‘家’字,不仅要会写,更要明白家的意思。”苏碗儿转头看王秀才,“王先生,我说得可对?”

王秀才连连点头:“对对对,苏姑娘说得透彻!”

下课铃响了,王秀才如释重负。走出教室,看到李定国正带着他的班在院子里做游戏——把算术题编成跳格子,孩子们边跳边算,笑声不断。

“王先生,课上得怎么样?”李定国问。

“差点被孩子们问住,多亏苏碗儿姑娘解围。”王秀才抹把汗,“你说这姑娘,怎么就这么会教孩子呢?”

李定国笑:“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当先生。对了,李健说要办师范班,培养教师,我看苏碗儿就该来。”

说曹操曹操到。李健正好从办公室出来,听见这话,眼睛一亮:“苏碗儿?对啊!我怎么把她忘了!”

苏碗儿这会儿正在院子里被孩子们围着讲故事,讲的是“小蝌蚪找妈妈”,把青蛙的成长过程讲得生动有趣,孩子们听得眼睛都不眨。

李健走过去:“苏姑娘,有兴趣当先生吗?”

苏碗儿一愣:“我?我就是个织布的……”

“织布教得也好啊。”李健说,“上个月你给妇女班讲纺织技术,大家都说比老匠人讲得明白。下周师范班开课,你来听听?”

苏碗儿想了想,脸有点红:“我……我没正经念过书,字认得不全……”

“师范班就是教怎么当先生,不是教识字。”李健笑道,“你天生会教,不发挥可惜了。”

苏碗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我试试。”

教师培训,是新家峁教育体系中最难的一环。吴先生是传统塾师出身,只会“先生讲,学生听”那一套。年轻教师如李定国有热情,但没经验,储备也没那么雄厚,但好在天赋过人。老童生如王秀才有知识,但脱离实际。

如今多了个苏碗儿,情况有点不一样。

师范班第一课,李健问:“咱们为什么要办教育?”

王秀才答:“教化百姓,传承文明。”

李定国答:“让老百姓识字明理,过好日子。”

轮到苏碗儿,她想了想说:“让大伙儿活得明白点。以前我娘总说‘女人家识字有什么用’,现在她扫盲班毕业,能看织机说明书,能记工分账,再也不说这话了。”

李健拍手:“说得好!教育就是要让人活得明白。”

他写下三个词:生存、思考、意义。

“苏碗儿说的就是生存——识字为了更好干活。但还要教思考:为什么织机这么设计?为什么这种线更结实?更要明白意义:咱们劳动不光为吃饱,还为建设家园,为过有尊严的日子。”

苏碗儿认真记笔记。她识字不多,就用画图代替,画了个小人从迷茫到明白的过程,旁边标注“教育的作用”。

李健看见了,心里暗暗称奇。

第二课讲教学方法,李健让大家分组设计一堂课。王秀才那组准备教“孝”字,计划先讲典故,再让学生背诵。

苏碗儿那组抽到教“织”字。她想了想说:“我打算带学生去织造坊,看怎么从线变成布,再回来写字。光讲没意思,得让他们亲眼看看。”

李定国那组抽到教算术,设计了个“市场买菜”的游戏,用假铜钱假蔬菜,让学生算账。

展示的时候,苏碗儿的课最生动。她真的带了纺锤和线团来,让学生亲手搓线,感受“织”的前提是什么。又拿来一小块布,让学生摸经纬线。

“你们看,‘织’字左边是‘纟’,表示丝线;右边是‘只’,表示……”她卡壳了。

“表示只有丝线才能织吗?”一个学员开玩笑。

苏碗儿脸一红:“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右边什么意思。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明白了织布不容易,要珍惜衣裳,对不对?”

李健带头鼓掌:“说得好!承认不知道,然后引导到正确价值观,这就是好先生!”

王秀才深受触动。他之前总觉得先生必须无所不知,现在明白了:诚实比装懂更重要。

第三课讲“因材施教”,李健让每个学员说说自己擅长教什么类型的学生。

王秀才说:“我……我大概适合教听话的、爱读书的。”

李定国说:“我擅长教活泼好动的,用游戏吸引他们。”

苏碗儿想了想:“我可能适合教那些觉得自己‘学不会’的。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笨,学不会识字。后来发现不是笨,是没人用我能懂的方法教。”

她讲了自己学认字的经历:老童生教“之乎者也”,她打瞌睡;后来郑老汉用兵器名教她,她一天认了十几个字。

“所以啊,不是学生笨,是先生没找对方法。”苏碗儿总结。

这话说到许多人心坎里。师范班里有几个年轻媳妇,也是扫盲班出来的,纷纷点头。

三个月师范班结束,苏碗儿,李定国进步神速。本来就有天赋,加上肯学,很快就成了优秀学员。

结业那天,李健宣布成立“蒙学丙班”,让苏碗儿当先生。

消息传开,有人议论:“女人当先生?成何体统!”

吴先生也有些犹豫:“李健啊,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女子抛头露面教书,怕惹闲话。”

李健还没说话,苏碗儿自己站出来了:“吴先生,我教的是蒙学,孩子七八岁,不分男女都收。我教得怎么样,看学生学得如何就是,跟我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再说,咱们新家峁不是讲究‘能者上’吗?我师范班考核第一,为什么不能教?”

王秀才也帮腔:“苏姑娘教得确实好。上次她代我上了一堂课,孩子们到现在还念叨。”

李定国更直接:“嫌女子不能教书?那行,咱们比比,苏碗儿班和我班的月考成绩,谁差谁闭嘴。”

这么一闹,反对声小了。

苏碗儿的第一堂课,教室后面坐满了人——有来看笑话的,有来挑刺的,也有真心来学习的。

她倒不慌,笑眯眯地开始上课。今天教的是“合”字。

“大家看,‘合’字像什么?”她问。

孩子们歪头看。

“像不像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苏碗儿在黑板上画了两个小人头碰头,“两个人合作,力量就大了。咱们新家峁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因为大伙儿‘合’在一起。”

她让两个孩子上台,一个搬重桌子搬不动,两个一起抬就轻松了。

“这就是‘合’的力量。”苏碗儿说,“以后你们学算术,要合作解题;学种地,要合作干活;长大了建设家园,更要合作。”

一堂课下来,生动有趣,道理讲得明白。后面坐着的王秀才频频点头,吴先生也露出赞赏之色。

最妙的是下课前的总结,苏碗儿说:“今天咱们学了‘合’字,回家跟爹娘合作干件事,明天来说说感受。”

这作业布置得巧妙,既巩固了识字,又联系了生活,还促进了家庭互动。

课后,来看热闹的人散去,议论纷纷:

“别说,教得真不错。”

“比我家小子之前那个老学究强。”

“女人怎么了?教得好就行呗。”

苏碗儿松了口气,才发现手心都是汗。李健走过来,递给她一碗水:“紧张吧?”

“紧张死了。”苏碗儿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差点把‘合’字写错笔画。”

“没看出来。”李健笑,“你天生就是当先生的料。怎么样,正式加入教师队伍?”

苏碗儿重重点头:“嗯!”

有了苏碗儿这个榜样,又有几个扫盲班优秀的女子报名当助教。教师队伍结构丰富了,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科班出身的,也有实践出身的。

李健趁热打铁,成立了“教学研究会”,每周一次,让大家交流经验。苏碗儿在会上分享了“女子教学心得”:

“教女孩子,要多鼓励。她们容易害羞,不敢举手。我就说,答错了没关系,我当年还闹过笑话呢——把‘织’字写成‘只’字旁加个‘一’,以为织布只要一根线就行。”

大家笑起来。

“教男孩子,要让他们动起来。”李定国分享,“坐不住就别硬按着,让他们边活动边学。我教长度单位,带他们去量操场,跑着跳着就记住了。”

王秀才也变了。他现在不说“之乎者也”了,而是说:“我最近在研究怎么把《三字经》讲出新意。比如‘人之初,性本善’,可以结合咱们联盟互帮互助的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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