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重新活过来(下)(1/2)

常松摆摆手,示意她小声点。

常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碗里是红糖馓子打荷包蛋,汤浓浓的,馓子泡得软软的,荷包蛋浮在上面。这是安徽坐月子必定要吃的东西,说是补气血、发奶。

常莹伺候月子,就像黄鼠狼给鸡当保姆——嘴上说着“补身体”,心里算着“多少斤”。那碗馓子汤喝下去,红梅补的是气血,常莹攒的是底气。

“你不知道,不吃东西没有奶。”常莹说,声音还是压着,“一定要吃。我一会还要炖鲫鱼汤。中午要喝鲫鱼汤,全部喝完。要裱奶。”(寿县方言:下奶)

常松点点头:“辛苦你了。”

常莹摆摆手,又凑近一点:“小松,回头给我拿两百块钱,我这两天买菜用。我得买个老母鸡,还得买点当归给你老婆裱奶。没有奶水,小孩身体不好。吃牛奶不行,一定要喝母乳。”

亲戚服侍亲戚就像出租车打表,每一分钟都在心里算钱,最后还得开发票。

常松还没说话,红梅醒了。

她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的碗,又看见常莹。

“辛苦你了。”红梅说,声音有点哑。

她没有喊“姐”。

常莹脸上堆着笑:“不辛苦不辛苦。你快趁热吃。我出去忙了。”

她转身出去,带上门。

常松把红梅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然后端起碗,舀了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红梅喝了一口。

汤很甜,暖乎乎的,顺着喉咙下去,胃里舒服多了。

常松看着她喝,眼睛又红了。

“老婆,”他说,声音哽着,“辛苦你了。谢谢你给我一个儿子。”

红梅抬头看他。

常松的脸在晨光里,胡子刮了,干净了,但眼睛还是红的,血丝没退完。他看着她的眼神,有愧疚,有感激,有爱,还有很多说不清的东西。

红梅笑了。

“谢什么?”她说,“我是你老婆,我给你生个孩子应该的。也是满足你大伯的遗愿了。”

常松摇头:“不是。不是为了大伯。是为了咱们。为了这个家。”

他又舀了一勺,喂她。

红梅张嘴喝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喂,一个喝。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床上,照在摇篮上,照在两个人身上。

暖洋洋的。

菜市场里闹哄哄的。

张姐骑个三轮车,在人群里挤。三轮车是旧的,漆掉了不少,露出里面的铁锈。车斗里已经装了不少东西:小青菜、菠菜、乌心菜,还有牛肉、排骨,用塑料袋装着,堆在一起。

她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尺码小了,拉链拉不上,敞着怀,露出里面紫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健美裤,紧紧裹着粗壮的腿。棉靴是黑色的,鞋面上沾了泥。

她热。胖人怕热,虽然是大冬天,可这一路骑过来,又挤进菜市场,她出了一身汗。额头上的头发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皮肤上。

“让让!让让!”她吆喝着,三轮车轱辘压过地上的烂菜叶。

三轮车蹬到卖鸡的摊子前。

摊子是用铁笼子搭的,笼子里关着鸡,咕咕咕地叫。地上有鸡毛,有鸡屎,味道冲鼻子。

张姐下车,走过去。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系着围裙,围裙上都是血点子。他正在给一个老太太称鸡,鸡是活的,绑着脚,在秤盘上扑腾。

“老板,老母鸡怎么卖?”张姐问。

老板抬头看她:“八块。”

“这么贵!”张姐瞪眼,“前天不还六块吗?”

“下雪了,鸡不好抓,涨价了。”老板说,把称好的鸡递给老太太,“你要不要?不要我卖给别人了。”

“要要要。”张姐说,“你给我挑两只肥的,要土鸡,溜达鸡。”

老板弯腰在笼子里挑,抓出来两只,掂了掂:“这两只肥,四斤八两,五斤二两。算你十斤,八十。”

“八十不行。”张姐说,“七十。”

“不行不行,本钱都不够。”老板摇头。

“怎么不够?你当我不知道?这鸡进价顶多五块一斤。”张姐叉起腰,“七十,不卖我走了。”

她作势要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