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落的名单(1/2)
凌晨四点三十分,爆炸后的硝烟还未散尽。
周锐少校站在指挥中心的数据主服务器前,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滑动。屏幕上不断滚动着过去八个月的权限变更记录、物资调拨日志、人事任免文件——所有孙铭担任物资统筹主管期间经手的文件。
这不是常规审查。这是战场清理——在敌人埋下更多地雷前,必须一寸一寸地排查雷区。
“第一个缺口。”张凯指着屏幕上的时间戳,“灾后第132天,技术研发部副主任李明‘主动申请’调往地下农场。但李明的专业是精密机械,他离岗三天后,孙铭从09号所合并过来的技术团队接管了所有能量武器维护项目。”
周锐盯着那份调令。李明的签名笔迹稳定,但“主动申请”四个字的墨色略浅,像是后添加的。
“李明的下落。”
“地下农场b-一本厚厚的册子。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行政夹克,头发花白,背佝偻得厉害。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说:“送饭的话放门口。今天不想吃。”
“王副所长。”周锐开口。
翻页的手停住了。
沉默了很久,王明缓缓转过身。八十七天不见天日,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但眼睛——那双总是带着挑剔和固执的眼睛——依然明亮,明亮得刺眼。
“周锐少校。”他放下册子,那是一本《旧行政法典汇编》,“真是稀客。外面...处理完了?”
“孙铭死了。”
王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快意,没有悲伤。他只是点点头,像是听到“今天下雨了”这样的日常汇报。
“所以你来清理现场。”他说,“清点损失。看看那个聪明人在你眼皮底下,都偷走了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周锐单刀直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所有。”
王明笑了。一个干涩的、几乎没有声音的笑。
“我看到了什么?”他站起来,佝偻的背竟然挺直了一点,“我看到了一个系统如何被从内部蛀空。看到了‘效率’和‘必要’如何成为所有恶行的遮羞布。看到了人们如何在恐惧中交出思考的权利,换取虚假的安全感。”
他走到一个铁皮柜前,拉开抽屉。里面不是文件,是一本本手写的笔记。
“从孙铭成为物资主管第一天开始,我就开始记录。”王明抽出一本,递给周锐,“他的每一个提议,每一次人员调整,每一个看似合理的‘优化方案’。最初我以为他只是野心大,想掌权。后来我发现不是——他根本不在乎权。他在乎的是...实验。”
周锐翻开笔记。
字迹工整,条理清晰,像一份法庭证词:
灾后第145天:孙提议建立‘贡献点系统’,将居民劳动量化为可交易点数。反对理由:将人异化为生产要素。结果:通过。
第167天:孙引入‘绩效评估机制’,末位淘汰。反对理由:制造内部恶性竞争。结果:通过。
第189天:孙以‘防止信息泄露’为由,要求所有部门会议记录统一归档至他办公室。反对理由:信息垄断。结果:通过。
第201天:孙首次提出‘心理健康服务’概念,称居民创伤后遗症影响生产效率...
一页一页,一条一条。
一个控制系统的建立过程,被一个固执的老官僚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整记录下来。
“他知道我在记录。”王明说,“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没人会看,没人会在意。在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谁还关心‘程序正义’?谁还关心‘权力制衡’?活下去就够了,至于怎么活,活成什么样子...不重要。”
“所以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周锐合上笔记。
“我在等。”王明看向黑暗中那株发光的绿植,“等两件事:第一,等你们所有人都变成他想要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知道,人类这个物种可能真的不值得延续了。第二...”
他顿了顿:“等那些还记得怎么说不的人,重新学会说不。”
周锐沉默地看着他。这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固执的、总是用旧世界规则阻碍他决策的老官僚,在所有人都在“适应新世界”时,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一些早已被摧毁的价值。
“你说孙铭在实验。”周锐问,“什么实验?”
“把人类社会当成培养皿的实验。”王明走回折叠椅坐下,“你看他的所有措施:标准化评估、行为引导、认知调整、情绪管理...每一步都在消除差异性,消除不可预测性,消除所有让人类成为‘人’而不是‘零件’的特质。他在制造一个完美的、高效的、绝对稳定的...系统。”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王明摇头,“但我知道他背后有人。不是黑塔那种掠夺者,是更...冰冷的东西。他们不想要资源,不想要奴隶,他们想要数据。关于人类在各种压力下会如何演化、如何屈服、如何最终放弃自我的数据。”
他看向周锐:“你杀了孙铭,但实验结束了吗?还是说,孙铭本身也只是实验的一部分——一个测试‘控制路径代理人能走多远’的样本?”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锥,扎进周锐的胸腔。
他想起了孙铭脖子上的印记,想起了服务站地下那台无法解析的能量发生器,想起了那些始终在观察的眼睛。
也许王明是对的。
也许这场手术,切掉的只是肿瘤的可见部分。
“我需要你回来。”周锐说,“103所需要重建管理体系。一个不会再次被一个人蛀空的管理体系。”
王明笑了:“你还相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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