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三香入局(1/2)

十月十五,土地庙的香火比平日更盛些。刘三挤在善男信女间,手里捏着三炷香,目光却不时瞟向庙门口那棵老槐树。按照惯例,那人该在那里等他。

可今日槐树下空无一人。

刘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正想转身离开,肩膀忽然被人轻轻一拍。回头,是个布衣老者,背着药箱,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

“这位兄弟,看你面色晦暗,印堂发青,近日是否夜梦频惊,醒来后心口发闷?”老者声音不高,恰好能让刘三听清。

刘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确实,这几夜他总是梦见那双蛇眼,醒来后心口像压了块石头。

“老先生是……”

“游方郎中,姓孙。”老者捋须微笑,“方才见你上香时手抖得厉害,这才多嘴一问。若信得过老朽,不妨到那边茶摊坐坐,我给你把把脉。”

刘三犹豫了。按照规矩,他今日不该与任何陌生人接触。可这老者说得太准,准得让他心惊。

“只是把脉,不收钱。”孙郎中补了一句。

最终,刘三还是跟着老者走向庙外的茶摊。他安慰自己:不过是看个诊,不会误事。

茶摊简陋,两人在角落坐下。孙郎中三指搭上刘三手腕,闭目诊了半晌,忽然睁开眼:“你中过毒?”

刘三手一颤:“没、没有……”

“不对。”孙郎中眼神锐利起来,“你脉象中有股阴寒之气,虽已拔除大半,但余毒仍盘踞在心脉附近。这毒……不是中原常见的路数。”

他压低声音:“老朽年轻时游历西南,见过类似的脉象。中此毒者,皆因接触过一种金色香粉,那香粉需以特殊手法炼制,其中掺了……”

“掺了什么?”刘三声音发紧。

孙郎中左右看看,才凑近道:“蛊引。”

刘三脸色唰地白了。他想起那本《西南风物志》里写的——蛊引入体,生死由人。

“不过你也别怕。”孙郎中话锋一转,“前几日,老朽在城东陈侍郎府上,见一位年轻姑娘用‘八脉回春’针法替人拔毒,效果极佳。那针法据传是西南某个古寨的不传之秘,不知怎的流入了京城。”

八脉回春!刘三呼吸急促起来。他听过这个针法,在那些残破的古籍里,这是祭司才能掌握的秘术。

“老先生可知……那姑娘是何人?”他问得小心翼翼。

孙郎中摇头:“只听说是安王府的人,姓晚。不过她用的针具很是特别,针尾刻着云纹标记,像是定制之物。”

云纹标记——那是安王府名下产业的统一标识。

刘三的手在桌下攥紧了。他想起前几日,墨韵斋文先生确实提过,王妃身边有位懂医术的晚晴姑娘,在西山药圃专研古方。

“多谢老先生指点。”刘三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我忽然想起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他走得匆忙,甚至没注意到孙郎中眼中一闪而过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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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府,云锦阁后院工坊。

沈清弦正看着顾清源调试那台新改装的织机。机杼声规律而绵密,墨绿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流转着深沉的光泽——这便是“墨玉锦”的第一匹成品。

“王妃您看,”顾清源小心地托起一段布料,“这光泽比预想的还要好,远看是墨色,近看才有隐隐的绿光,像深潭里的水波。”

沈清弦伸手抚摸,触感细腻挺括,却又带着丝绸的柔顺。“一匹布能裁几件衣裳?”

“若是做您画的那种修身长袍,一匹布最多三件。若是做传统的褙子襦裙,能出五到六套。”顾清源答道,“但边角料不少,按您的吩咐,已经让绣娘们开始做杯垫、帕子这些小物件了。”

正说着,林婉儿引着一个陌生女子进来。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深青色劲装,头发利落地束成高髻,眉眼清冷,步伐轻盈得几乎听不见声音。

“王妃,这是霜影,王爷派来保护晚晴姑娘的。”林婉儿轻声介绍。

霜影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妃。王爷命属下暗中护卫晚晴姑娘,同时协助王妃调查香料一事。”

沈清弦打量她片刻:“起来吧。晚晴现在陈侍郎府上,你即刻过去,不必露面,暗中守护即可。另外……”她顿了顿,“若发现有人对晚晴不利,或试图接近她,不必回禀,直接拿下。”

“属下遵命。”

霜影退下后,沈清弦转向顾清源:“那十件‘墨玉锦’成衣,三日之内必须完工。暗香阁的首饰送来了吗?”

“送来了,今早李娘子亲自送来的。”顾清源引着她走向隔壁房间。

长案上整齐陈列着十套首饰。与传统的金银珠翠不同,这些首饰多以细金丝盘绕成型,镶嵌着小块的墨玉、青金石、月光石,造型雅致而新颖。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竹节形状的发簪,金丝盘绕得栩栩如生,簪头点缀着米粒大小的绿松石,与“墨玉锦”的色调完美呼应。

“李娘子说,这是按您‘少即是多’的想法设计的。”顾清源小心地捧起一支发簪,“用料不算奢靡,但工艺极精,戴在头上轻巧不累赘,又足够特别。”

沈清弦满意地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低调的奢华,内敛的精致。

“玉颜斋的香露呢?”

“也送来了。”林婉儿从门外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白瓷小坛,“王师傅说,这‘空谷幽兰’前调清冽如深秋晨露,中调是兰花的幽香,后调回甘,有淡淡的药草味,能宁神静心。”

沈清弦揭开坛盖,轻嗅。香气果然特别,不是一味地甜腻,而是有层次的变化。她取出一滴,抹在手背上,香气经久不散。

“凝香馆的香囊用同款香粉填充,但浓度调低了三成,适合佩戴。”林婉儿继续禀报,“五味斋那边,赵掌柜试做了三种养生茶点,样品已经送到府里。煨暖阁的赵公公说,边角料做的小物件备了三百份,都是云纹标记,随时可以分发。”

一切就绪。

沈清弦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开始飘落的银杏叶。秋意已深,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拉开序幕。

“明日,‘墨玉锦’成衣在云裳苑正式亮相。”她转身,目光清亮,“通知各家掌柜,从明日起,所有店铺统一悬挂新制的云纹旗。购买成衣的客人,赠送五味斋养生茶点一份;累计消费满百两的客人,加赠凝香馆香囊;累计消费满三百两的,暗香阁可免费为其定制一套首饰。”

顾清源眼睛一亮:“王妃这是要……打造咱们自己的贵客体系?”

“不错。”沈清弦唇角微扬,“我要让全京城都知道,穿安王府的衣裳、用安王府的东西,不仅是体面,更是一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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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承恩公府内院。

冯夫人正听着锦绣庄掌柜的禀报,脸色越来越沉。

“你说什么?安王府明日要推出新衣,用的是咱们从未见过的料子?”

“是、是的。”掌柜擦着额头的汗,“小人买通了他们工坊的一个杂役,听说那料子叫‘墨玉锦’,远看是黑色,近看才透绿光,织法复杂,咱们的匠人根本仿不来。”

冯夫人指尖掐进掌心:“那款式呢?”

“款式也怪,不是传统的襦裙褙子,是……是一种收腰的长袍,据说穿在身上特别显身段。”掌柜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他们不止卖衣裳,还搭配首饰、香露、香囊,甚至买衣裳送五味斋的点心……”

“够了!”冯夫人猛地拍桌,“沈清弦这是要做什么?开杂货铺吗?!”

坐在下首的二夫人轻声劝道:“大嫂息怒。依我看,她这是虚张声势。又是衣裳又是首饰又是香露,哪家铺子这么做的?分明是乱了阵脚,想靠花样多来吸引客人。”

冯夫人却没那么乐观。她太了解沈清弦了——那个女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咱们的冬装卖得如何?”

掌柜支吾道:“头几日还好,毕竟价钱便宜。可这两日……有些客人抱怨料子粗糙,绣工也马虎,穿出去没面子。倒是那些买了咱们衣裳的夫人,见了安王府的新衣样式,都、都……”

“都什么?”

“都后悔买早了。”掌柜低下头,“小人还听说,安王府放出话,说他们的每件成衣都有独有编号和匠师印鉴,是‘孤品’。这话传出去,好些讲究的客人就心动了。”

冯夫人闭了闭眼。她想起前几日太后驾临安王府的阵仗,想起皇帝最近对承恩公府的敲打。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大嫂,咱们要不要也……”二夫人试探着问。

“也什么?也跟着学她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冯夫人冷笑,“咱们是承恩公府,不是街边的杂货摊!降价,继续降价!我就不信,真金白银的便宜,会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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