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咫尺与书签（1/2）

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苏念薇和江屿之间那短暂而微妙的氛围。关于新座位的指令让教室里再次骚动起来，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念薇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脸颊的热意也尚未褪尽。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斜前方，却只看到江屿已经转回去的宽阔背影。他正利落地收拾桌上的新书，似乎刚才递还书签的插曲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涟漪。这让她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又掺入了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念薇！这边！”闺蜜林小雨的声音带着兴奋传来。她正站在靠窗第四排的位置，用力朝念薇挥手，旁边的座位显然是给她预留的。

念薇松了口气，能和小雨同桌再好不过了。她抱起书和笔袋，也随着人流开始移动。经过江屿座位附近时，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桌角那枚金黄色的银杏叶书签，正安静地躺在一摞崭新的理科课本上，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

“苏念薇，”王老师念名字的声音清晰传来，“你和林小雨同桌，坐第四排靠窗。”

“江屿，”紧接着，王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和陈远，坐第五排靠窗。”

第五排靠窗？就在……她和林小雨的正后方？！

念薇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和小雨是第四排靠窗，江屿和陈远是第五排靠窗。这意味着……江屿将成为她的后桌。这个认知让她刚平静些许的心湖又泛起了波澜。

她走到自己的新位置坐下，将书本在桌面上码放整齐，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林小雨已经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八卦的兴奋：“薇薇！我刚才可看见了！江屿撞了你？他还帮你捡书了？他还跟你说话了？快说快说，怎么回事？”

念薇的脸颊又开始升温，她轻轻推了推小雨靠得太近的脑袋：“没什么…就…不小心撞了一下，书掉了，他帮忙捡起来而已。”

“而已？”林小雨拖长了调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我看他跟你说话的时候，态度可好了，跟平时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而且，他居然知道你的名字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老实交代，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交集？”

“真没有。”念薇无奈地叹气，翻开一本物理书假装预习，试图隔绝小雨的“拷问”。但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后那张此刻还空着的桌子。

一阵桌椅响动伴随着陈远标志性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嘿，屿哥，这位置不错！靠窗，透气！”

江屿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笑意：“行，就这儿吧。”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夹杂着少年身上特有的、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念薇的后颈。

念薇的背脊下意识地挺直了些。

新的座位格局，让原本属于不同世界的两个人，物理距离骤然缩短到了不足一米。念薇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江屿和陈远低声交谈的内容——多半是关于下午篮球队训练的。

“喂，屿哥，下午训练别迟到啊，教练说要练新战术对付三中那帮人。”

“知道知道，啰嗦。对了，我物理练习册发了吗？刚才好像没拿到。”

“发了吧？我找找……哦，在这。”

接着是书本翻动的声音。

开学第一天的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主要是各科老师强调高二的重要性、介绍课程大纲和发放学习资料。课堂氛围逐渐严肃起来。念薇努力集中精神，认真做着笔记，试图忽略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后桌。

然而，江屿的存在感并非仅靠声音。他个子高，即使坐着，念薇只要稍微直起身，余光就能扫到他随意搭在桌上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带着运动少年特有的活力。他偶尔会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椅背便轻轻抵到念薇的椅子，带来细微却清晰的震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在念薇专注听讲的平静表面下，漾开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

课间休息铃响，教室里瞬间恢复了活力。

念薇正低头整理上节课的英语笔记，一个带着点犹豫的清朗声音忽然从头顶斜后方传来：

“喂…苏念薇？”

念薇的心猛地一跳，捏着笔的指尖微微收紧。她抬起头，转过身。

只见江屿微微倾身向前，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枚金黄色的银杏叶书签。他的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歉意笑容，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坦率。

“喏，你的书签。”他将书签递过来，指尖修长干净。“刚才忘了还你。”

阳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上，那枚小小的银杏叶书签躺在他的掌心，脉络清晰，边缘微微卷曲，金灿灿的，像一枚小小的太阳。

念薇的目光落在书签上，又飞快地掠过他的指尖，最后定格在他带着真诚歉意的脸上。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手指，捏住书签的边缘，将它拿了回来。指尖传来书签被阳光晒过的微暖触感，仿佛还沾染着他掌心的温度。

“谢谢。”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拘谨。

“咳，不客气。”江屿似乎也松了口气，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笑容有点憨，“那个…上午的事，真不好意思啊，害你书都掉了。”

“没关系，你不是帮我捡起来了嘛。”念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

“就是！我们屿哥虽然毛躁了点，但知错就改！”陈远的大脑袋突然从旁边探出来，笑嘻嘻地插话，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客气气氛。他自来熟地拍了拍江屿的肩膀，又看向念薇，“苏同学，以后就是前后桌了，多多关照啊！屿哥理科还行，有啥不懂的可以问他，就是别问他语文，他那作文写得跟说明书似的！”

“滚蛋！你语文好？”江屿笑骂着给了陈远一拳，耳根似乎有点泛红。

念薇被陈远的直白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梨涡。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被江屿捕捉到了。他微微一怔，看着那个转瞬即逝的梨涡，眼神里掠过一丝新奇和…欣赏？

“喂，陈远，别瞎说。”江屿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看向念薇，眼神认真了几分，“不过，物理化学这些，有问题随时可以问。”他指了指自己桌上那本崭新的物理书。

“嗯…谢谢。”念薇点点头，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赶紧转回身去。她将那枚失而复得的书签小心地夹回《情书》的扉页，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点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