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高墙与收音机里的秦腔（1/2）

交换点的冲突像一场高烧后的冷汗，让基地内外的人都清醒了几分。那伙掠夺者销声匿迹，或许是损失惨重，或许是在舔舐伤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其他幸存者则变得更加谨慎，交换行为在一种更加微妙和紧张的平衡下继续进行。

基地内部，一项新的工程被提上日程，并且以惊人的速度付诸实践——修建永久性防御墙。

不再是临时堆砌的沙袋和废弃车辆，而是真正的水泥、钢筋和预制板。图纸是苏浅夏凭借模糊的前世记忆，结合现有工程师的意见草绘出来的。墙体要求至少八米高，顶部设有巡逻道和射击垛口，关键段落甚至计划加装电网。工程量浩大，但在生存压力下，没有人抱怨。能调动的一切人力物力都被投入进去，包括许多身体条件允许的幸存者，他们为了换取更多的食物配额和更安全的居住环境，也加入了建设队伍。

苏浅夏站在初具雏形的墙基旁，看着那些挥汗如雨的人们。搅拌机的轰鸣，金属的碰撞，号子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和嘶吼，交织成一曲怪异的末世交响。尘土飞扬，落在每个人疲惫却专注的脸上。

一个负责监工的年轻军官跑过来，抹了把脸上的灰，向苏浅夏敬礼：“苏顾问，东段地基发现流沙层，需要调整方案，可能会延误工期……”

“带我去看看。”苏浅夏没有多余的话。

她跟着军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东段工地。工人们正围着一段塌陷的地基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沮丧。苏浅夏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漉漉的沙土捻了捻，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不用全部挖开重做。”她站起身，指向旁边一堆原本要废弃的碎石和断裂的混凝土块，“把这些填进去，混合水泥做加固层，形成拱形支撑。虽然强度不如预期，但节省时间。后续在上面构筑火力点，重量可以进一步压实基础。”

她的办法谈不上多高明，却是在资源有限条件下最实用的选择。工程师们仔细商议后，采纳了她的建议。工人们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离开工地，苏浅夏回到指挥中心。高墙的修建，是物理上的防御，也是心理上的界限。它将“内部”与“外部”清晰地分隔开来。安全感提升的同时，一种无形的隔阂也在滋生。

她注意到，老周最近更加沉默寡言了，常常一个人待在他的小工具间里，对着那台破烂收音机，一坐就是大半天。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眼神里那种找到目标的亮光，也黯淡了不少。

苏浅夏端着一杯刚煮好的、什么也没加的稀薄豆浆，推开工具间的门。里面堆满了各种废旧零件和线路板，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金属的味道。老周戴着老花镜，正小心翼翼地焊接着一根细如发丝的导线，收音机里传出滋啦滋啦的、仿佛永远也调不清的电流噪音。

“周军士长。”苏浅夏将豆浆放在他手边不碍事的地方。

老周抬起头，看到是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又很快隐去。“苏顾问。”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这玩意儿……还是不行，杂音太大，有用的信号太少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焦虑。那个来自北方矿洞的摩斯电码信号，在断断续续出现了几次后，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响起。

苏浅夏在他旁边的工具箱上坐下，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电流噪音。

过了好一会儿，老周忽然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我儿子……以前最喜欢听我哼老家的秦腔。说调子太野，听着带劲。”他浑浊的眼睛望着虚空，仿佛陷入了回忆，“也不知道……他现在还能不能听到了。”

就在这时，那持续不断的电流噪音中，极其微弱地，夹杂进了一丝异样的声响！像是一根快要绷断的琴弦，在嘈杂的背景音里顽强地振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