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启程（2/2）

老周（新一代）把徒弟们一个个塞进了通往船坞的运输舱，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上去好好干，别给老子丢人。”他自己却留了下来，拎着工具箱，走向了冰核藻主培养槽。“这老伙计脾气大，别人伺候不了，俺得看着它。”他知道，藻塔能多运行一天，就能为“方舟”多争取一点时间，也能让留下的人，多一口新鲜氧气。

更多的普通人，在最初的崩溃和愤怒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水培农场的工人继续照料着作物，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可能吃不到下一次收获；教师继续给孩子们上课，尽管这些孩子的未来已注定不同；甚至那些暴乱的人群，也在一些长者的劝说和巡逻队的努力下，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悲壮而无奈的沉默。

他们选择了承担。用自己留下的“无价值”的生命，为那些被选中的“种子”，铺平最后一段通往星海的路。

启航

“方舟”启航的最终时间定在了七十二小时后。

最后的准备工作在一种悲怆而有序的氛围中进行。被选中的人与家人做着可能是最后诀别的拥抱，将无法带走的物品留给邻居，将写满嘱托的信件塞进时间胶囊。

林启将联盟议长的职权，移交给了一位自愿留守的德高望重的老者。他没有任何官职，此刻，他只是“方舟”的领航员。

阿夏的核心数据被完整上传至“方舟”主控电脑，她将成为这艘船永恒的“守望者”。

倒计时归零。

巨大的能量屏障在穹顶上方打开一个临时通道。“方舟”的尾部喷射出幽蓝色的等离子流，开始缓缓上升，加速。

下方，所有的穹顶城市，所有的留守者，都抬头仰望着。没有欢呼，没有送别，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凝视。灯光被调暗，仿佛在为这离去的文明火种行注目礼。

林启站在舰桥，透过巨大的观察窗，最后看了一眼那颗正在被暗紫色阴影逐渐侵蚀的、蔚蓝与洁白交织的星球。那里是摇篮，是故土，如今，也成了即将被“格式化”的坟墓。

“我们还会回来吗？”一个年轻的船员低声问，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人回答。

阿夏的虚拟影像出现在林启身边，同样望着那颗逐渐缩小的星球。

“不知道。”她轻声说，像是在回答船员，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但只要我们还在航行，还在记录，还在思考……人类文明，就未曾终结。”

“方舟”冲破大气层，彻底摆脱了地球的引力，向着无垠的、黑暗的星海深处，义无反顾地驶去。

身后，是逐渐被冰冷秩序吞噬的故乡。

前方，是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深空。

但至少，他们带着完整的记忆，带着所有的光荣与梦想，带着身为“人类”的全部证明……

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