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真龙天子（1/2）

凤阳的旱情已持续半年，淮河沿岸的土地龟裂如老龟背甲，连最耐旱的酸枣树都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朱重八赤着双脚，裤腿卷到膝盖，沾满了黄土与草屑，他牵着东家的老黄牛，在干裂的田埂上缓慢行走，试图寻找一星半点能让牛果腹的青草。

这年他刚满十七，身形单薄却骨架结实，黝黑的脸上嵌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只是此刻眼底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茫然。父母早亡，兄长饿死，他孑然一身，靠着给地主放牛勉强糊口。可如今赤地千里，地主家也快断粮，昨日东家还恶狠狠地说，若再找不到草料，便要把他赶走，任其自生自灭。

“老黄牛啊老黄牛，你我命苦，这世道，活着真难。”朱重八抚摸着牛背上稀疏的鬃毛，声音嘶哑。老黄牛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低低地哞叫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温顺。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朱重八牵着牛，走到一处废弃的土地庙前。庙宇早已破败不堪，屋顶漏着天，神像断了胳膊少了腿，沾满了灰尘与蛛网。但这里至少能遮遮风，他把牛拴在庙前唯一一棵还活着的老槐树下，自己则走进庙里，蜷缩在墙角。

腹中的饥饿感如潮水般袭来，他摸了摸怀里，只剩下半块干硬的糠饼，那是他今日的全部口粮。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糠饼粗糙得剌嗓子，难以下咽，可他还是吃得格外珍惜。剩下的大半块，他用纸包好，藏在神像后面，打算留到明日再吃。

疲惫感越来越重，连日来的饥饿与劳作让他早已不堪重负。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朱重八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脚下的黄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仙境。远处有巍峨的宫殿，金瓦辉煌，流光溢彩，殿宇之间有仙鹤飞舞，祥云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他瞬间忘却了饥饿与疲惫。

他茫然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宫殿的匾额上写着“凌霄殿”三个金色大字，笔力遒劲，熠熠生辉。殿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白袍、鹤发童颜的仙人，仙人手持拂尘，目光温和却又带着一丝威严，直直地看着他。

朱重八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场面，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了个头：“小人朱重八，不知仙人召唤，有何吩咐？”

仙人轻轻拂了拂拂尘，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在他耳边，却又格外温和：“朱重八，起身说话。”

朱重八颤抖着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直视仙人的眼睛。

“你可知，你并非凡人？”仙人开口问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朱重八一愣，连忙摇头：“小人只是个放牛娃，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怎会不是凡人？”

“呵呵，”仙人轻笑一声，“凡胎肉体之下，藏着帝王之相。如今乱世将至，民不聊生，天道轮回，需有真主降世，拯救万民于水火。而你，朱重八，便是那应运而生的天子。”

“天子？”朱重八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仙人说笑了，小人连饭都吃不饱，怎配做天子？”

仙人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非是说笑。你虽出身贫寒，却有一颗仁善之心。昔日你为救饿晕的同伴，将自己仅有的糠饼分给他人；为保护老黄牛，不惜顶撞地主恶奴。此等仁心，正是帝王所需。”

他抬手一挥，眼前便浮现出一幅幅画面：长安城内，杨国忠专权跋扈，指鹿为马；各州官员横征暴敛，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朱重八看着这些画面，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兄长，想起了沿途所见的苦难百姓，眼中渐渐泛起泪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

“这乱世，皆因奸佞当道，帝王昏聩。”仙人的声音变得沉重，“你日后当举起义旗，招揽贤才，安抚百姓，推翻腐朽王朝，建立一个国泰民安、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的新世界。”

朱重八心中一片激荡，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放牛娃，竟能承担如此重任。可看着眼前的惨状，想起自己所受的苦难，他心中的胆怯渐渐被勇气取代。

“可是，小人一无所有，如何能推翻王朝，成为天子？”他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