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夜窃（2/2）

豁牙李吸着鼻子，看着满仓库的米袋，眼睛在黑暗里发光，忍不住低呼一声。

“闭嘴！”

江无花低喝，声音冰冷。

癞头三赶紧捂住豁牙李的嘴。

“搬。”

江无花言简意赅，指了指靠近门口、体积较小的米袋。“一次一人一袋，从后墙那个窗口递出去，扔进臭水沟对面的草丛里。动作要快，要轻。”

两人不敢怠慢，立刻动手。

米袋很沉，尤其是对于长期饥饿的人来说。

癞头三扛起一袋，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豁牙李也好不到哪里去，咬着牙，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江无花没帮忙搬。

她守在门缝边，耳朵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心脏依旧跳得很快，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她计算着时间，估算着护院巡逻的规律。

一袋，两袋，三袋……

米袋被艰难地运到窗口，递出去，落在对面草丛里，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每一声，都让江无花的心揪紧一下。

忽然，前院传来一阵狗吠，比之前急促响亮了许多。

紧接着是护院的呵斥声和脚步声，似乎朝着后院来了。

“快走！”江无花猛地低吼。

癞头三和豁牙李吓得脸都白了，扔下刚扛起来的米袋，手脚并用地就往窗口爬。

江无花冲到窗边，帮他们把最后半袋米推出去，厉声道：

“顺着水沟往下游跑，别回头！明天老地方见！”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瞬间消失在窗外。

脚步声和狗吠声越来越近，已经快到仓库门口了。

江无花迅速关上窗户，插好插销，又把顶门杠挪回原位。

她环顾四周，仓库里没有别的藏身之处。情急之下，她看到米袋堆叠的缝隙，有一个稍微大点的空当。

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用几个米袋把自己挡在后面，只留下一点缝隙呼吸。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瞬间，仓库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火把的光亮一下子涌了进来，驱散了部分黑暗。

“妈的，狗叫得这么凶，还以为进贼了！”一个粗哑的声音骂道。

“看看米少没少！”另一个声音说。

脚步声在仓库里响起，火把的光影在米袋上晃动。

江无花屏住呼吸，身体绷得像块石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灰尘钻进鼻子，她强忍着不打喷嚏。

“数数门口这几堆！”粗哑声音吩咐。

一阵翻动米袋的声音。

“头儿，好像……好像少了三四袋？”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

“三四袋？你看花眼了吧？这黑灯瞎火的！”

粗哑声音不耐烦地说，“可能是之前搬动的时候记错了！赶紧的，四处看看，别真让耗子叼走了！”

脚步声在仓库里转了一圈，火把的光扫过江无花藏身的地方，几乎擦着她的脸过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热量。

“没有啊头儿，啥也没有！”

“妈的，虚惊一场！肯定是那几条野狗发春了！走，回去睡觉！”

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了，仓库门被重新关上，锁链哗啦作响。

火光消失，仓库再次陷入彻底的黑暗和寂静。

江无花没有立刻出来。她在米袋缝隙里又待了很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任何动静了，才慢慢地一点点挪出来。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衣服粘在身上，冰凉。

腿有些发软。

她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清冷地照着。

她成功了。

虽然只弄出去三四袋米，但对于土地庙里那些人来说，足够吃上好几天了。

她没有丝毫喜悦。

她摸了摸脸上干掉的锅底灰，像戴上了一张摘不掉的面具。

打开窗户，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