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刀鸣如泣(1/2)
黑暗像水一样流动。
冷云舒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原上。
草很深,没过膝盖,风吹过来,草浪一层层荡开,延伸到天边。
天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浑浊的红光笼着四野。
他愣了愣。
刚才明明还在御书房。
批奏折批到半夜,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醒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
冷云舒转身,看见血饕站在那里。还是那身暗红长袍,红瞳在暗红天光下像两滴血。
他负着手,看着草原,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是哪儿?”冷云舒问。
“你的识海。”
血饕说,“我把它变成了草原。”
冷云舒低头看脚下的草。
草叶很真实,能看见叶脉,能闻到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他弯腰摘了一片,放在指尖捻了捻,汁液染绿了手指。
“为什么是草原?”
“因为草原够大。”
血饕说,“够空旷,够……适合杀人。”
他话音落下,草原尽头出现了黑点。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黑点快速接近,是妖兽。
各种各样的妖兽。有长着三个脑袋的狼,有浑身骨刺的野猪,有翅膀像刀锋的怪鸟。
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睛都是红的,淌着涎水,发出低吼。
地面开始震动。
冷云舒握紧了手。
手里是空的,没有刀。
“刀呢?”
他问血饕。
血饕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第一头妖兽扑了上来。
是三头狼,中间的脑袋张开嘴,露出森白獠牙。
冷云舒侧身躲开,狼爪擦着他肩膀过去,撕破了衣服。
他踉跄一步,还没站稳,第二头妖兽到了。
是骨刺野猪,低着头冲撞过来,像辆战车。
冷云舒就地一滚,野猪从他刚才站的地方冲过去,带起一阵风。
草叶被踩断,泥土翻起。
他爬起来,喘着气。
身上没有伤,但心脏跳得厉害。
他能感觉到汗水从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刺得疼。
“刀!”
他冲血饕喊。
血饕还是不动,只是看着。
第三头,第四头,第五头。
妖兽越来越多,围成圈,慢慢逼近。低吼声连成一片,像闷雷。
空气里弥漫着腥臭味,混着血腥气。
冷云舒后退,背靠背退,直到背撞上什么。
是一棵树。
枯树,没有叶子,枝桠像鬼爪伸向天空。
他背靠树干,看着围上来的妖兽。数不清,至少几百头。
各种各样的眼睛盯着他,贪婪的,凶残的,疯狂的。
要死了。
这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
想起冷府还没倒的时候。
他是侍郎府的公子,读书,习武,偶尔跟父亲去郊外骑马。
那时候天很蓝,草很绿,风吹过来是暖的。
想起出事那天晚上。
雪很大,他躲在柴房里,听见外面兵士的脚步声,听见母亲的哭声,听见刀剑砍进肉里的声音。
他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钻进来。
想起自毁容貌的时候。
小刀很冷,贴在脸上更冷。
他闭着眼,咬牙划下去。
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想起逃难的日子。
躲在破庙里,跟野狗抢食。
身上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脸上伤口化脓,招苍蝇。
他以为会死在那儿。
可李长生救了他。
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回铺子,骂骂咧咧,却给他治伤,给他饭吃,给他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时候江无花叫他小饿哥,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
再后来默笙来了。
不会说话,但手脚勤快。
总是安静地做事,安静地听他们说话,安静地笑。
他们三个,加上李长生,成了家。
不是血亲,胜似血亲。
可现在呢?
他,当了皇帝。
坐在龙椅上,批奏折,见大臣,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身不由己的事。
他曾经发誓要报仇,要光耀门楣,要让冷家重新站起来。
可现在他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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