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往事(4)(2/2)

她的尖叫反而刺激了那醉汉,他笑得更大声,力气大得惊人,另一只手粗暴地往她衣襟里探。

“装什么贞洁烈女!到了这儿不就是给爷玩的!”

周围还有其他客人,都在哄笑,看热闹。

桃红姐姐想劝,被那舅爷一把推开。刘嫂在一旁,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全是警告,瞪着阿蘅。

阿蘅感到那只粗短油腻的手摸上了她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恶心。

她疯了一样踢打、撕咬,指甲在那肥硕的胳膊上抓出几道血痕。

“妈的!给脸不要脸!”

孙舅爷吃痛,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嘴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腥甜味。

她被打得摔倒在地,头撞在船板上,咚的一响。

那舅爷还不解气,上前又要踢她。

混乱中,她听见刘嫂惊慌的劝阻声,其他客人的起哄声,还有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她看见月白姐姐冷漠地别开脸,看见桃红姐姐试图拉架又被推开。

绝望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

娘……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娘一边缝补一边叹气,对着懵懂的她说过:

“阿蘅啊,女人家,话多了命苦。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有时候,哑巴反倒能活得安生点……”

那时候她不懂。

现在,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猛地扎进她混乱的脑海。

话多了命苦……

如果……如果没有这根舌头,不能唱曲,不能尖叫,不能求饶,是不是就没了让人摆弄的价值?

是不是就能避开这些令人作呕的触碰和羞辱?

是不是……就能像娘说的,活得“安生”点?

哪怕那种安生,是死水一样的沉寂。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带着一种疯狂,填满了她全部心神。

那孙舅爷还在骂骂咧咧,试图挣脱刘嫂和其他人的阻拦,还要过来抓她。

阿蘅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巴掌印,嘴角淌着血。

她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肥脸,看着周围那些或麻木或哄笑的脸,看着这艘华丽又肮脏的画舫。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住的举动。

她伸出自己的舌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陷进柔软脆弱的血肉里,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烈的、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炸开,冲垮了所有意识!

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可怕的、充斥整个头颅的碎裂感和温热的液体疯狂涌出的触感。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痛得蜷缩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一样的怪异声响。

大量的鲜血从她无法闭合的嘴里涌出来,迅速染红了她前襟的粗布衣服,滴落在油腻的船板上,洇开一大片暗红。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撕裂般的痛楚。

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的哄笑、劝阻、骂咧声戛然而止。

刘嫂的脸瞬间煞白,张着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那孙舅爷的酒好像也吓醒了,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满嘴是血的少女,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惧的神色。

桃红尖叫起来。

其他客人也纷纷避让,仿佛她是什么极其污秽可怕的东西。

阿蘅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了。

剧痛吞噬了她。

她在血泊里翻滚,手指死死抠着船板的缝隙,指甲翻裂开,却感觉不到。

意识涣散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不是后悔,也不是恨。

而是娘那句轻飘飘的叹息。

“……哑巴……反倒能活得安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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