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满剌加暗流,双佩合璧(1/2)

僧房密语,旧部泣血

雨停时,阿瑜陀在偏殿给众人沏茶,茶汤琥珀色,浮着层白沫。“这是暹罗的‘血茶’,用野藤根熬的,能安神。”他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打转,指甲缝里还沾着地宫的霉灰。

林小满盯着玉佩上的“允”字,突然浑身发抖。“这……这和我爹木板上的刻痕一样!”他从怀里掏出烧焦的木板,凑到玉佩旁比对,断裂处竟严丝合缝,“我爹说,当年他护送块龙佩出城,半路上被劫,只抢回半块……”

“另一半在李景隆手里。”郑和把玉佩收好,“他想集齐两块玉佩,伪造建文皇帝还在世的证据,借机叛乱。”

李文博突然想起什么,从账簿夹层里抽出张纸,是阿合马翻译的古里国密信:“……龙佩在暹罗,需借玉佛寺地宫藏之,待时机成熟,以半佩召旧部……”字迹和李兴的密信如出一辙。

“李兴和李景隆根本就是一伙的!”王二虎一拍桌子,茶杯里的血茶溅出来,在账簿上晕开个褐红色的圈,“一个在朝里接应,一个在海外招兵,想里应外合!”

这时,个小沙弥端着斋饭进来,见了林小满突然跪倒,递上块布帕。帕子上绣着朵玉兰花,和李兴府里的香囊纹样相同。“施主,这是前几日个穿明服的人留下的,说见了戴银锁的人就交给他。”

林小满展开帕子,里面包着颗麦芽糖,已经硬得像石头,却还能看出当年的形状——和他爹临终前攥着的那块一模一样。帕子角落用炭笔写着行小字:“苏州河的船,等你回家。”

金顶夜谈,佛前誓言

子夜的玉佛寺格外静,只有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郑和坐在卧佛的莲花座下,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玄色官袍上投下斑驳的影。王二虎守在门口,鱼叉斜倚在柱上,叉尖映着远处佛塔的金辉。

“督公,真要把玉佩交给朱棣陛下吗?”李文博整理着卷宗,声音压得很低,“这东西要是露出去,不知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

郑和摩挲着玉佩的断口,边缘锋利,想必当年断裂时定是惊心动魄。“陛下要的不是玉佩,是人心。”他想起永乐二年北征时,朱棣在草原上对他说:“天下人都以为我夺了侄子的江山,可谁还记得建文年间连岁征战,百姓流离失所?”

林小满抱着小虎睡在角落,孩子的口水沾在木雕小佛上,亮晶晶的。他怀里的银锁硌得肋骨生疼,却舍不得摘——这是儿子的命,也是他的念想。

赵大勇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拿着个信鸽腿上的铜管:“督公,古里国来的急信!说李景隆的残余势力逃去了满剌加,正和当地酋长勾结,要截我们的返航船队!”

信纸上画着艘三桅船,船帆上画着太阳纹,旁边写着“七月十五,满剌加海峡”。日期正是他们计划通过海峡的日子。

“来得正好。”郑和将玉佩放进贴身的锦囊,“通知各船,明日一早返航,在满剌加海峡设伏。”他望着卧佛的脸,佛像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让李景隆看看,到底谁才是民心所向。”

王二虎往火盆里添了块松脂,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要不要把阿瑜陀带上?这和尚知道不少事。”

“不用。”郑和站起身,官袍下摆扫过满地卷宗,发出哗啦声,“留给他句话:佛前不打诳语,下次见面,要他交出真正的建文档案。”

走出地宫时,晨雾正从放生池升起,锦鲤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游在云里。林小满突然指着佛塔的金顶:“看,那上面好像有人!”

众人抬头,只见个黑影站在金顶上,衣袂翻飞,手里似乎举着什么,在晨光中闪着光。等再定睛细看,黑影却消失了,只有金顶在雾中亮得刺眼。

“是李景隆的人吗?”赵大勇握紧了腰间的刀。

郑和望着那金顶,忽然笑了:“不管是谁,满剌加海峡见分晓。”他转身下了台阶,玄色官袍在晨雾中渐渐远去,身后的玉佛寺钟声大作,惊起一群白鹭,往满剌加的方向飞去。

满剌加海峡的季风带着咸涩的暖意,将宝船的帆布吹得鼓鼓囊囊。郑和立在清和号的船尾,手里摩挲着那半块龙纹玉佩,玉质温润,断口处的冰裂纹在阳光下如蛛网般细密。这是他昨夜在灯下用放大镜细看时发现的——裂纹里嵌着极细的朱砂,像干涸的血。

“督公,满剌加酋长派其子来迎了。”李文博踩着甲板上的水洼走来,手里的《瀛涯胜览》被海风掀到“满剌加”一页,上面用朱笔圈着“酋长喜珠翠,每见大明使者,必以燕窝、胡椒为礼”。他袖口的墨迹还没干透,是今早破译李景隆密信时蹭上的,“那王子穿了身波斯锦袍,腰间挂着柄弯刀,刀鞘上镶着红宝石——看着倒像古里国的样式。”

郑和抬头,望远镜里已能看清码头的景象:棕榈树下站着群赤裸上身的土着,皮肤黝黑如漆,腰间围着纱笼,手里举着长矛;为首的少年确实穿了锦袍,领口绣着太阳纹,和李景隆令牌上的印记只差一丝弧度。“让王二虎把佛郎机铳架在甲板两侧,用帆布盖着。”他顿了顿,“告诉林小满,把他那半块木板藏好,别露在外面。”

林小满正蹲在船头给小虎削木剑,木头是从无名岛捡的硬木,纹理里还嵌着海沙。听见吩咐,他把烧焦的木板塞进怀里,银锁“当啷”撞在木板上,发出闷响。“督公,我爹说这木板上的刻痕,遇血会显字。”他指尖划过“景”字的最后一笔,那里的木纹比别处深,像用指甲反复抠过。

王二虎扛着鱼叉走过,叉尖新淬了火,泛着青蓝色的光。“小满你放心,今个要是李景隆敢来,我这叉先挑了他的太阳纹!”他昨晚给鱼叉缠了新的防滑绳,绳结是闽南渔民的“死结”,越拽越紧。

码头周旋,珠翠藏锋

满剌加酋长的宫殿建在高脚屋上,竹楼的柱子泡在海水里,涨潮时能听见鱼虾撞柱的声响。酋长是个络腮胡的中年人,穿了件用金线绣满花纹的纱笼,见郑和进来,突然拍了拍手,十几个侍女捧着银盘上前,盘里堆着鸽蛋大的珍珠、晒干的燕窝,还有串胡椒——颗颗饱满如红豆。

“郑大人远来辛苦。”酋长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手指却在珍珠上打转,“听说大人在七洲洋遇了风暴,损失不小?”

郑和接过胡椒串,指尖碾破一颗,辛辣的气味窜入鼻腔。“托酋长的福,人船平安。”他示意李文博呈上礼物——两匹苏州织的妆花缎,缎面上绣的“日月同辉”图,在竹楼的阴影里闪着柔光,“这点薄礼,谢酋长照拂我大明商船。”

酋长的儿子突然笑了,露出两排白牙:“大人客气了。前日有艘古里国的船来过,说要给大人送份‘厚礼’,还让我们在海峡西侧的红树林里备了水寨。”他把玩着腰间的弯刀,刀鞘上的红宝石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王二虎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鱼叉上,指节发白。他看见少年弯刀的刀柄上,刻着个极小的“李”字——和李兴府里那把匕首的刻字一模一样。

张仁心突然咳嗽起来,用帕子捂嘴时,对郑和使了个眼色。帕子上沾着点药渣,是他今早给码头搬运工换药时看到的——那工人的伤口里嵌着铁屑,形状和李景隆船队的箭头完全一致。

“不知古里国的船,何时到?”郑和端起椰壳碗,碗里的椰汁泛着白沫,“我倒要好好谢谢他们的‘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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